第一次踏足之时,沈琢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悲痛涌上心头,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旧沈琢残存的感情。『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墓碑一尘不染,像是被人打扫过不久。他觉得怪,又闻见一股花香,偏头一看,只见坟包上躺着一枝开得正盛的玉兰,似乎刚被放上去不久。
沈琢心下一惊,居然有人来过?!只怪他刚才只顾着找坟,却没注意四周。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急不缓越来越近。
是村民,还是旧友……亦或是上官家的人?或许对方只是寻常祭扫,并不会理会他。
可若真是上官家的人……
沈琢面上镇定,内心早已天人交战。他额间冒了点虚汗,好似被当场抓住的心怀不轨之徒,于是下意识把伞往肩上压,企图遮掩住面容。
不料来人直奔他而来,一把掀起伞面,同他四目相对。
第7章 入股(二)
“你怎么在这?”“霍大人?!”
沈琢见到来人, 先是惊了一下,随后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是霍遥。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愣的一瞬间, 霍遥最先问道:“怎么在这?”
“曹叔和我说莲田县的藕便宜又好, 我便来谈谈生意。自己逛着逛着,就到这里来了。”沈琢看了眼他,“这墓上的花,是霍大人放的?”
“嗯?”霍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沈琢提醒他:“你上次跟我说了你母亲旧友的事。”
“临近忌辰,每年都要来祭拜。”霍遥接过沈琢手里的伞,撑开来道,“我送你回去,这里你还是少来为好。”
沈琢刚想说不用, 霍遥的目光便落到他脸上, 眼里写着不容拒绝四个大字,他只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你初来京城,对许多事并不了解。无论做生意也好, 打交道也罢, 小心为上。”
沈琢知道霍遥是什么意思,他怕自己与人合作误被利用,亦或是牵扯进官场斗争中。
“放心吧,我做事会谨慎的,霍大人不必担心。”
察觉到沈琢嘴角的笑意变淡,霍遥不再多说,换了个话题:“最近食肆生意如何?”
“还好, 总归不会比刚开张那会儿要差, 不过也没好到哪去。”不待霍遥开口, 沈琢先笑了两声, “做生意嘛,若是一直顺风顺水,反而会怪。”
马车慢悠悠的穿梭在这座京都的偏僻小县,绕着湖岸掠过油菜田。
“若不是身在京城,看着这景色当真还以为是在江南某处。”沈琢将头探了出去,看着莲田县离自己越来越远。
岸两旁又零落的茅草屋,早已被风雨摧毁了半边,只孤零零的留下了木梁杵在那。沈琢盯了一会儿,看见远处来了人,放下帘子的手停在半空,目光一顿竟呢喃出声。
“蒋术?”
“什么?”
霍遥见他色有异,也凑近窗户来看。三四个人结成一对正往荒废的茅草屋去,打头的人一脸喜色,正对着身后的人炫耀什么。『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你认识他?”霍遥转头,才发现两人靠得极近,他突然有些心猿意马。
马车正巧驶过石子路,两人猝不及防地被颠了一下,他下意识把手伸出去,才发现沈琢手疾眼快地扶住了车座,往后靠在角落。
“也不是什么大事。”沈琢没有注意到霍遥脸上的异样,他思索片刻,还是将蒋术当日的事说了出来。
“我听过他,城东码头一块的‘老大’。曹帧平时跑生意,两边或多或少都会冲突。”
曹帧便是曹老面,也就是曹湎的儿子。他不满家里糕点铺子那点生意,很早便开始在京城各地找事做。至于是什么事,沈琢也不知道,曹帧从未告诉过曹叔,曹叔基本也不过问这些。
近些年生意渐淡,他也没那个心思再去管一个不着家的。
“他来要钱,你们就给了?”
“给是给了,不过留了个心眼。”
霍遥挑眉:“哦?”
“给的是陈币。”
霍遥了然。
大梁建朝之前,这天下还是姓陈。建朝之后,太皇帝推行梁币,但陈朝几十代,陈币并非那么容易被代替。“双币制”由此而生,官府收到的陈币进行登记,用等量梁币代替重回市面,以此慢慢推行新币。不过遗留下来的陈币并非不能用,仁和帝间,家有陈币者需得去官府登记,数目多少所属何人家住何处,详细在册,防止被陈朝遗患收了去。
登记的陈币还能用,若是拿到官府去,也会给一个‘有效’的答案,但须得本人使用。若是拿不出户籍,则会以疑似叛乱的罪名押入狱,近些年各地都出了不少小偷误偷陈币结果被抓的事。
蒋术不过二十多岁,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若不是曹叔问他这个方法可不可行,他也不知道这个时代还能有这样的规矩。
“他当时来要钱,我便觉得不对。让阿烟去打听,也都说不知道蒋老大最近赔了钱,还经常去春风楼喝酒。我便让曹叔别这么轻易给,于是合计了一下,除了面上那张银票是真的,其余全是陈币。”
“若是当场认出来,可有想过后果?商人有他们暗自的一套解决问题的办法,更何况是这种地头蛇。”
“他连真假章印都认不出,还会认得出钱?我问过曹叔,这东西也就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知道有这么一套。”沈琢的手指下意识在门框边敲着,又觉得有些酸了,撩起一角往外看,“如今陈币也能…算套古董吧,也不算骗他。这样的古物和钱财这种东西压一块,不是人之常情吗?他若是没问题来找我们对峙,也只是误会一场。”
“不过,”沈琢看着面前人,指了指窗外道,“显然有问题。这茅草屋里,十有八九是曹帧,否则蒋术绕了大半个京城到此地来,总不至于和我一样,是来谈生意的。”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远处那一间屋子,只见蒋术的手下恭敬地开门请人进去,脸上俱是得意之色。
“老大。”
屋子里干稻草成堆,闷热得像是谷仓。横梁上的缺口被人用瓦片补了几回,却并不结实,风一吹便刮得不剩大半,连带着屋子里头到处都是碎瓦片。木门左右立着两个布衣男子,手边放着一臂长的粗木棍,见蒋术进来,连忙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