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房间的铜锁上系了铃铛,两面窗户开着,里头依稀飘出一股檀香味来。了缘告诉他须得焚香七七四十九日,随后用净水打扫一遍,即可去凶辟邪,保宅子安然无恙。
后院的院子有些秃,沈琢又请人在右边移了棵树,左边的地开垦翻动,围城一个小菜园。靠墙的水缸之内养了几条红白相间的锦鲤,墙垣大门挂上红绸,选了个黄道吉日等待开业。
他看着大功告成的食肆,心想是不是得请个伙计,单就阿烟一个估计忙不过来。
“沈哥哥!”
一个团子狂奔而来,生生扑进沈琢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道:“沈哥哥!阿烟姐姐!”
“小白?!”阿烟看着多日不见的小孩,眼里竟闪着泪光,“让我看看瘦了没有?!脸上两坨肉都小了,肯定没吃好!”
元忆白鼓着腮帮子:“才没有,是小白长大了,要变成大男子汉了!”
“你大哥呢?”沈琢牵着元忆白坐下,“驿站有没有吃好?有没有好好听话?”
“大哥被霍哥哥带走了,晚上就过来。”元忆白说着,鼻尖一酸,“我看到那个害死爹爹白叔的凶手了,霍哥哥说他再也作不了恶。”
“咱不哭,被坏人知道了会笑话咱的!”阿烟揪着元忆白的脸,“所以你们是过来住吗?那可太好了,我还说就我和沈大哥在这,怪冷清的。”
“就你这不停歇的样子,谈得上冷清?整个楼都听得见你忙进忙出。”
阿烟羞道:“好啊沈大哥!你居然笑话我!”
元忆白看着两人,在一旁咯咯的笑着。沈琢不同她闹,看着元忆白孤身一人,正怪他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就见大门口陆陆续续进来一队人。看着为首的裴四,沈琢心下了然。
“沈公子。”裴四让人放下道,“少爷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命属下前来,这些是贺礼。”
“这么多?!”阿烟看着满满当当六个大箱子,上头缠着红绸,“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朝哪家小姐下聘呢!”
“胡说什么!”沈琢瞪了阿烟一眼,把人撵到身后,又朝裴四道,“这太多了,我不能收。”
“是和燕王殿下一起的贺礼。”
沈琢还来不及拒绝,裴四便已命人把东西搬进后院,打开一看,里头丝绸布匹陶瓷碗筷成套的装,还有些别的器具用品,白玉成堆,看着便异常昂贵。
“放…放着就行。”
“好。”
几人将东西安置好,便被遣回府,留下裴四在山珍馆帮忙。沈琢原定是今日午时开张,现下还有两个多时辰才到时间,他便端了点心同众人坐下一起吃。。
还未等沈琢问,裴四便先开了口:“少爷和殿下今日去收尾赵谋案,此案耽搁一月有余,如今要给元氏兄弟一个交待。”
“那他们……”
“元大人是前朝重臣,被诬陷流放,他二人自然是重臣遗孤。”
裴四一番话让他放下心来。小白悟性高肯读书,也十分用功,找个好的先生教说不定能走科举之路。若是查出个土匪的身份,只怕以后会遭人诟病。
“少爷的意思是,既然沈公子要在京城定下来,不如让他们也在此待一段时间。小白悟性好,元大公子筋骨极佳,若是能在此历练个三五年,必有大成。”
沈琢点点头,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担心自己一个人无权无势无法庇佑他俩。不过如今算重臣遗孤的话,朝廷应该会派人保护吧?
几人坐在大堂,等到午时,许大寿和曹老面带着街坊领居围在大门口给沈琢捧场。爆竹点燃,一阵烟雾之中,牌匾上的红绸被利落一扯,露出里面气派的三个大字来。
“都进来坐坐呀!”阿烟捧着糕点盘子在门口吆喝,围观的人进来瞧了两眼,随后拿了糕点客套几声便离开。沈琢数了数,大多数都是街坊领居,从别条街来的只有两三个人,且都是赶来凑个热闹,又怕晦气便迅速离去。
不到一刻,山珍馆前变得冷冷清清,余下爆竹燃了一地的红色纸皮。
“应该不会有人来了。”许大寿叹道,“都等着看你的下场呢,沈老板。”
“什么下场啊,都半个多月了,我和沈大哥在里头也没出事,就他们爱瞎信这些!真是没眼光!”阿烟哼道,一肚子气愣是发不出来,憋屈得很。
“哪有人第一天就有许多人来的,何况我们是新店。”沈琢倒了杯凉茶给阿烟,“也不必那么着急,生意得慢慢做。”
“我哪是气这个呀!昨日我去隔壁街,他们都拿沈大哥你打赌了!赌你…赌你,赌你什么时候死!”阿烟恼道,“我听着就来气,有本事他们以后别来吃!”
“就是就是,别来吃!”
元忆白挥着拳头,倒把阿烟逗得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几人干坐在大堂,又等了一会儿,也只等到有人在门口往里看,见到沈琢时目光流露出些许诧异。
“要我去驱散吗?”
裴四说着便拿起身旁的剑要站起来,被沈琢按住:“没事,让他们看吧,就当做变相宣传了,若是驱散只怕更没人来。”
“我感觉他们像看猴戏似的。”
一时之间,众人都暗自叹气,安静下来后外面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显得格外清晰。裴四见沈琢不在意,只得作罢,他扫了一眼,斟酌着开口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沈琢正看着账簿出,元忆白也自顾自的玩着自己的,阿烟正在气头上,他想了一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口气吊在胸脯上不去下不来。
“阿烟。”一句话惹来三双眼睛看着他。
“嗯?怎么了沈大哥?”
沈琢突然关上账簿:“你今日支五十两银子,去昭水街以山珍馆的名义,压我不死。”
“五十两?!不是,压什么?!”阿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压我不会死。”沈琢莞尔,“阵仗越大越好,最好这凶宅的事有多少人知道,你压银子就要有多少人知道。”
“沈大哥…你,你不是疯了吧?哪有人拿自己的命赌的?”
“既然他们用此做饭后谈资,那为何我不能用它来做个噱头?”沈琢起身,拍了拍阿烟的脑袋,“早点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