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还一片呢,我给你挖,沈大哥。”
两人动起手来,整片林子只有刀具摩挲砂砾的声音。阿烟腰有些钝痛,她坐在石板上休息,风吹过林子惹得草丛稀稀疏疏响,也吹得她背后凉飕飕的。天色阴沉,似是有场大雨。阿烟看着半人高的丛林,总觉得里面有个人影,平时不觉得害怕,可今日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些担心。
“沈大哥,咱么还是快走吧。”她总觉得有脚步声,但是听也听不太真切。
沈琢看了眼小篮子,发现里面躺了一层回春草,心想应该是够的,不够下次再想办法,反正他如今也已认得出这东西长什么样了。
“现在走。”他起身拍了拍阿烟的肩,看她被吓得突然缩了一下,好笑道,“怎么这么怕?以前不是来过吗?”
“半年才来一回。掌柜的不是很经常用它,而且他也不愿意让我频繁到这儿来。”
风越来越大,阿烟忍不住抖了一下,恍惚间好像听见了人声,还有几声低语。她不由得看向沈琢,发现后者也听见了,这才意识到不是自己的错觉。
“沈大哥……”
“嘘——”沈琢示意她不要出声,两人蹲在树丛背后,借着缝隙往外看。
只见不远处陆陆续续走过来一支队伍。队伍两边站着六个凶恶煞的壮汉,壮汉手里都拿着长刀,看着比长渊剑重了几倍。最前方站着正常身高的人,时不时扭头对着后面的人说了些什么。最终中间是两个白色身影,因为壮汉围着看不清脸。
“少主,都说了您别老想着往山下跑,寨主最近都叫您老实点了。”
“不是我说,咱么少主天天被闷在寨里,搁谁谁也不乐意啊。”
“那你还跟着我一起来?!”“我那不是通风报信不成功吗?!”
这两人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沈琢眼瞅着队伍出了内讧,小心翼翼地挪了个方向,借着角度,他看清了中间两人的脸,不由得愣在原地。
“沈大哥,那是裴先生?!”
沈琢回,忍着嗓子的痒意不敢出声。见队伍已经走过了他俩,篮子往她手里一塞:“你先下山。”
“那是裴先生吧,沈大哥,你是不是想跟上去啊?”阿烟揪着沈琢的衣袖,“你没听他们说寨主什么的吗?他们是土匪!万一你被抓了怎么办。”
“没事,我就去看看。”
“你俩在这唠嗑呢?”刚才听见的尖锐声音倏地在阿烟脑袋上响起。
阿烟惊恐地瞪大眼睛,随后缓缓转头,树丛上弹出一个脑袋来,正幽幽地盯着他俩。不远处几把冷刀泛着森森寒光,刚还在另一边的人如今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那树丛上的脑袋转了半圈,脸上麻子铺了大半个脸的,“同伙?”
“应该是普通村民吧。”一个略憨厚的声音迟疑道,“要不,咱们把他俩放了?”
“放屁吧你!”麻子骂道,“这俩都看见我们了,万一他们回去报官怎么办?鬼鬼祟祟的肯定不安好心,带回去!”
“误伤了怎么办?寨主可是交代我们不能伤到村民……”
“那你误放了怎么办?”麻子咄咄逼人,见他理亏,方才招招手,让手下将两人绑住。
阿烟本来还想挣扎,见来人一只手能握住她两个胳膊,立刻噤声。两人手上绑着麻绳,被带到外面。
“沈琢?!”
阿烟皱着眉,往后瞪了一眼:“看你岁数不大,怎么这么没礼貌,沈大哥都不会叫吗?!”
元白歌头一次被小姑娘噎住,揪了一下她垂在身后的辫子:“你说什么呢?!让我叫大哥,得他有本事才行!”
“他本事比你大了去了。”阿烟哼声道,“你看看你还少主呢,结果被自己手下绑着回去,笑死我啦!”
“别吵了,叽叽喳喳的!再吵把你舌头割下来!”麻子不耐烦地朝阿烟吼了一声,后者立刻闭嘴。
她听见身后人幸灾乐祸地笑,曲起手肘捅了一下。
元白歌一声痛呼,看了眼麻子,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找死?!”
两人徒自闹着,另一边沈琢却看得头疼。他往外看时瞧见,或许是动静有点大,麻子朝他俩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道可能要被发现,本想催着阿烟跑,却被想到还是将她连累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不是应该在宴席上?”
耳边一阵温热的气息扑来,惹得他脖子发痒。沈琢红着耳根,偏头回道:“上山采草药。”
“说来话长。”裴长渊垂眼,盯着他的胳膊,忽然道,“你最近是不是没好好上药?”
“啊?”沈琢下意识垂眼,发现袖子上又沁了点血上去。这痂反反复复,估计近期是好不全了。
“没有啊,快好了。”沈琢轻描淡写的回答,看着身旁的壮汉又有些紧张,“这是去哪?”
“去匪寨。”
“匪,匪寨?!”沈琢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阿烟说过这个土匪窝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刚那个麻子宁肯错杀都不愿放过的态度…他不会要死在这儿了吧?!
“怎么,害怕?”
“还好吧。”他面上假装镇定,心里却翻江倒海地胡思乱想了好几回。
四人被带着穿过好几片林子,原本还记得清方向,到后面四周都长一样的时候,沈琢已经开始糊涂起来了。
再往上走了片刻,又到了一片高大的林子里,一个木桩砌成的如同村落般的宅子出现在眼前。这回才是真的到了头。
寨子大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仁义寨”三个大字。里面是沙土和石块形成的地面,或许是来了生面孔,沈琢发现寨子里的人都好的看着他们。
“这些是什么人?”一个长满络腮胡的高大男人走过来,绷着一张脸拦住麻子,“赵麻子,少主你也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