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不喜欢热闹,也不知道习俗。
夜渐深,街上人少了大半。男男女女蹲在郦水河边,将手里的花灯放进去。沈琢借了火折子,点燃灯芯,随后拉着裴长渊放灯。他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祈求上天能听见他的心声。
微风掠过河面,掀起一阵涟漪。花灯亮着光,和裴长渊的那盏在半路相遇,两盏灯卡在一起,纠缠着汇入灯群之中,水面被灯流点亮,像一条银河。
“先生不许愿吗?”
夜色衬得裴长渊的轮廓愈发冷峻,一半隐没在黑暗里,另一半却被灯火笼上了一层暖色,柔和又秘。
沈琢看得有些出。
半晌,只见裴长渊嘴唇轻启:“我向来不信这些。”无所求,便无愿。
“有时候还是挺灵的。”他收回目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两人从河边离开,沈琢把糖人啃完后,又遇见了那个小孩。小孩一见他,原本瘪起的嘴角立刻上扬:“哥哥!”
“又遇上你了,只可惜你给我的糖人没了。”
小孩看了眼沈琢,又看向他身后的裴长渊,眉眼弯弯:“没事,哥哥有人陪啦,我的糖人就不用陪你了。”
沈琢心道这小孩眼睛真尖,一下就看出裴长渊和他是一起的。他看着周围,疑惑道:“你不是说你哥哥叫你,怎么你一个人在这?”
小孩闻言有些生气:“哥哥进里面去了,怎么喊也喊不出来。”
沈琢一看才发现,旁边居然开着一家赌坊,里面时不时传来呐喊和吼叫声。
“等会哥哥又把钱输光了。”小孩垂头道,“父亲让我们早点回去,我又不知道回家的路…哥哥,你能帮我把哥哥叫出来吗?”
“好。”
沈琢拉着小孩进赌坊。一楼拥挤得如同闹市,赌徒们围着圆桌,兴嘴里奋地念叨着“快开快开”。
“那个穿褐色衣服的,手里拿一把刀的,就是我哥。”小孩指认,瞪大眼睛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哥哥!”
下一秒他冲上去,跳上桌压住什么东西,悬空在外的两条腿蹬得像在摆水的鱼尾巴。他用力喊,声音有些颤抖:“不许给不许给!这是娘亲留下来的刀!”
“元忆白!让开,别捣乱!”
“不让!你怎么能这样!你有本事也把我押上去啊!”
“你别在这闹!听话,在外面等我。”
“元白歌?!”
元白歌正提着小孩后领,便听见一个略带诧异的声音。他闻声望去,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几步之外。
圆桌后有人在催:“还下不下注?磨磨唧唧。”
“就是,浪费我们时间吗臭小子?”
“没钱就别学人家少爷公子出手阔绰。”
一阵哄笑,元白歌面上一热,急冲冲道:“谁说我没钱,我今天就是没带够!”
“元白歌。”沈琢拉住元白歌的手臂,少年身板瘦弱,近看才发现精也不大好。
元白歌见局要开了,边挣脱沈琢的手边凶道:“放开!你多管闲事干什么?!”
“才不是多管闲事!是我请他们来抓你的!”小孩抱着刀跳下桌,躲到裴长渊身后,可怜兮兮地望着元白歌,“哥哥,我想回家。”
“这把我一定赢,相信我。元忆白,把刀给我!”
“不给!鬼才信你!”
“元白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沈琢不可思议的看着元白歌,半月前那个随性的少年此刻已几近癫狂。
“我当然知道…把刀给我!”
“不给。”“给我!”元白歌说着便上前去抢,却被裴长渊拦住。
“你几月前不是发誓不再赌?”
“裴大哥,我,我就赌这么一次,我今天运气很好的!就是后面不相信自己压错了。”元白歌一见裴长渊气势便消了下去,他眼闪烁,避开面前人的目光。
“开了开了,买定离手啊!”
元白歌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了别的,绕过裴长渊便想要去枪,却被人一下抓住手腕,拨了半圈,随后一掌拍在背上,他一个踉跄往前栽,跌出了赌坊。
“先生,你还会武呢?”
“会一点。不过对付他,够用了。”裴长渊揉了揉手腕。他其实没怎么用力,但元白歌明显身体发虚,看着像是在这里头待了许久。若是换个人来下手重点,这一拍估计就要散架。
元白歌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进去,前路被三人拦住。裴长渊率先出声:“谁引你进去的?”
“没谁…我就是消遣,真的,裴大哥。”
“当真?”
“我就是…就是,”元白歌咬牙,“就是缺钱了。我就再玩一把,赢了我就收手。”
再玩亿把。沈琢腹诽,赌徒的话不可信,要是赢了就收手,便不会玩到现在。
他劝道:“留你弟弟一个人在外面,若是被人贩子拐走,你赢了钱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