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外来户,可除了心里感激当年老村长的收留之恩,可真没做出其他的实际行动来回报这种恩情,顾一辉他们能做到这样,真是高洁了。
“小顾啊,”周大平拍拍顾一辉的肩膀,又看了看邹茜玲他们几个,感慨道,“你们都是好娃子!”
“是啊,都是好娃子。”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顾一辉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笑笑,“这都是应该做的。”
“哦对了村长,快把猪肉切开分分吧,天晚了待会就看不见了。”
“成,周屠户你杀猪刀带了吧?”
“带了带了,早就准备好了!”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中举起屠刀,脸上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那好,那大伙儿回去拿东西来装,咱来分猪肉!”
“好!”嘹亮的一嗓子足以看出村民的高兴与激动,有的妇女回家拿工具去,有的则帮忙在旁边点起柴火,好照亮。
老陈来把顾一辉拉到一边,问他陷阱情况,有没有把血腥味处理好。他看见了,那野猪心脏处有个口子,估计就是不小心刺中了心脏才把野猪杀死的。
顾一辉自然是如实回答,不仅在山道上没忘记洒药粉掩盖血腥味,而且在到了村子时还沿路洒了一些,毕竟还是四面环着山,谨慎些好。
分猪肉的时候大家都很有自觉地让顾一辉他们先挑,并且对他们多分一些没有意见,这也是村子里的默认习惯,打到野猪是要交上去,但是谁打到一般能分多些,工分也是能算的。
周大平给了顾一辉他们算了一个壮劳力一年能得到的工分数,还多给十几二十斤猪肉。顾一辉他们没要,毕竟名义上说是专门为村民们打得猎物,而且比起真的好几个月没有沾过荤腥的人来说,他们其实并不缺这十几二十斤肉。
而原本属于他们的那几斤肉顾一辉也是挑了瘦的,没把肥的那几块挑起。本来村民们默认让他们先挑其实是为了把肥肉给他们。这个年头的人跟后世不一样,农村人都喜欢肥肉,因为肥肉还可以炼油。
见顾一辉他们不要多余的肉,还挑了瘦肉,村民们这下子是完全信顾一辉他们是心疼村里人双抢累才打猎了,看,连肉都不多要,还挑瘦肉,要是为了他们自己那会这样吗?村长说的没错,这就是些知道感恩的好娃子,他们村里人收留他们真是太正确的决定了。
经此一来,就算以后村里真的饿的没粮食吃了,都不会再拿之前给邹茜玲他们分粮食一事说事了,没看见他们猎了这么一头大野猪吗?那可比那点儿粮食来的要珍贵了!
不过最后顾一辉他们还是在大家的热情下多要了一些排骨,用来煲汤多好了,这下可以光明正大开伙做肉菜了。
分完肉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高兴的笑容,村里的灯火难得没有在七八点钟熄灭,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因为这意外而来的野猪肉而高兴,并且连夜把它们用盐腌上,免得天气热坏了。
盛夏的夜里,四周的山峰漆黑又安静,被它们环绕的小村庄却点燃着灯火,看着就像生活的希望一样,渺小却美丽。
第二天醒来之后,邹茜玲他们明显感觉得到村子里人对他们的态度更好了,那种感觉是对着真正的乡亲,就像村民们已经完全认可了他们一样。而之前四处针对他们的柱子婆娘,在经历过难产被梁晓雪救治之后,对他们就没有了敌意,多了感激,并且主动道歉了。现在有了野猪肉这一遭,更是对他们喜爱亲近,热情得不得了。
就在全村人因为野猪肉而洋溢着过年般的愉快氛围时候,没几天那从上头来的检查水稻收成情况的办事员也来了。
来了两个人,一个姓赵一个姓孙,不是公社领导的直系,顶多算是亲信中边缘人物要好一点儿的身份。而公社里比较有点儿地位的去视察的基本是那些‘富裕村’‘进步村’,像这样的村子才比较有油水捞,而像下坎山村这样又远又偏僻还‘落后’的村子,他们一般是没那个功夫过来的。哪怕公社领导特意点了下坎山村的名字,那也不会特意来一趟,谁叫它穷村干部还不‘机灵’呢!
而这两个人也是上头打发下来的,来之前嘱咐过了,一定要亲自去田里看看收成情况,要是情况跟村干部说的有出入,那可以当场把村干部批一顿,送到学习班去改造改造,省的村干部思想一点儿也不知道进取,把村子搞得这么贫穷落后,拖了公社的后腿。
赵姓和孙姓虽然是比边缘好一些的人物,可也听出了上头的意思,那就是他们上头的上头对这个村子村干部不满,想要借机教训他们一顿。他们两个都是比较想往上爬的人,只是出身不行又没什么背景,因此得了这个任务,那是打算一定要好好表现让上面满意,到时候好让上头关注到他们,让他们能够往上爬一点儿。
而且来之前他们也打听过了,这个村子的干部真的是没有任何背景,村子里穷的连一个送出去当兵的都没有,这样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又不得上头喜爱的村子,动一动村干部也不怕有背景的人来报复。
于是得了任务查清情况后,这是立马就雄赳赳气昂昂往下坎山而去,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干一场。
由于他们在公社地位不高,本身也没什么钱,出任务的时候只能靠自己想办法解决交通问题,但是吧又好面子,便付了点代价跟别人借了一辆自行车,两个人共同骑着往下坎山村去。
这骑着自行车是快了许多,但是到底山路不平,没有坐垫的话直接坐在后面那能把屁股给颠疼,要踩着自行车爬山路也不是很容易,而且这不是自己的自行车,弄坏了还得赔偿,就没那么大胆子肆意用,遇到点陡的上坡路就下来牵着走,时间倒是比邹茜玲这些不怕弄坏肆意骑车的要慢得多了。
好不容易吧经过了下坎山村临近的村子,再过个一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没成想在一个下坡的时候车胎突然没气了,像是扎了什么东西一下子把车胎扎破气放空一样,前轮塌下去,骑车的人只感到车头摇晃一下,还没来得及稳住,下坡的惯性让车轮子往前驶去,他下意识一个急刹,却是连人带车翻了出去。
这可是在下坡路上,车头晃了一下方向都歪到一边去,这一摔可是摔惨了,直接滚到旁边一米高的小断层去,那里头有一地的荆棘,叶子干了七七八八,那刺却是又粗又硬,哪怕是隔着衣服布料,可摔下来还是有一定自由落体重量在加持,几乎是摔下去那一瞬人就蹦跶着跳起来,极为凄惨地叫了一声“啊!”
两人都挣扎着从那荆棘地爬上来,对视一下,都发现对方身上被硬刺扎出洞,只不过在前面载人的赵姓办事员状况要惨一些,他是先着地的,占了大半的位置,后面的孙姓办事员没完全掉在荆棘上,要好一些。
而且正常来说在前面骑车的都会摔得比较惨,赵姓办事员连脸都被硬刺扎出几个血口子来了,还磕掉了一颗门牙,看着跟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一样。
至于那自行车也毁的差不多,车胎塌陷车头扭了,暂时是骑不了了,还得花钱修理。
两人看到那自行车的模样就心疼得不行,借来的时候花了钱,现在弄坏了还要花钱,没准还得招来一顿揍,那借车给他们的可不是好欺负的。
“究竟是咋回事?你咋骑车的?!”孙姓办事员就怪起赵姓的来了,要是他好好骑,就不会摔成这样了。
赵姓的也生气啊,他辛辛苦苦骑车,还摔得这么惨,姓孙的还怪起他来,真想给他一拳头。
不过当下还是先检查这车是咋没气的,扎到了什么东西?赵姓办事员把自行车扶起来,看到了车胎上稳稳当当扎进去一根硬刺,比他们摔下去扎得刺还要粗,回头一看,嘿!这下坡路上咋也长着趴地的荆棘藤呢,还是横穿着整个马路,那藤叶子基本落光,有点儿枯黄了,不仔细看还真没看见有一株荆棘藤,从下坡路这一边爬到另一边,主藤又粗又长,分叉也多,那些刺是霸道地趴在路上,用自行车下坡,那车胎还不是妥妥地被扎啊。
要是这扎破自行车的是铁钉之类的物件,那两位办事员还能把这件事往阴谋上想,把屎盆子扣在下坎山村头上,说他们恶意在路上放了铁钉要害他们。可是这是荆棘藤啊,那藤根还长在地里头,直接连着另一头,另一头还有一小片荆棘地了,难不成这还是下坎山村村民种的?那些贫穷落后的老农民有这个想法这个胆子?
而且两人此时都处在又疼又气的阶段,心里还在互相指责,一个指责不好好骑车连路上那么大一株藤都没看见,一个指责对方没有良心,明明是他摔得比较惨还来怪他。两人都不高兴都认为责任在对方。
现在自行车不能骑他们又摔成这样子,那是没办法继续视察了,只能先回去处理伤口修好自行车,至于那下坎山村,还是过几天来搞吧。
回去的时候还没忘记把自行车胎上的硬刺和自己身上的硬刺弄干净,免得被人笑话。
而在下坎山村村委办事处的张思乐亲眼‘看着’这一幕,等两人灰头土脸走了,终于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们那样子可真是太丑太好笑了。
“乐娃子这是咋啦?啥事这么好笑也说来给婶子听听。”旁边的妇女主任见状问了一句。
自从他们打了野猪分给大家之后,这称呼都变成表示亲切的乐娃子了。
“没啥事婶子,就是突然想到一个好笑的事,忍不住笑了下。”
“啥笑话啊?”妇女主任八卦追问。
“就是有人骑车不看路结果连人带车摔进了沟里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