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马上马上。”沈青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过桌边一条青绿色的布条为他缠了下头发,“我感觉怎么都不太适合你。”
“要是我爹在就好了,那样你能穿的衣服和用的东西就有了。”
“唉,”她略有些遗憾地轻叹了一声,随口感慨道,“可惜,我娘说他在我出生前就去了,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遗腹子?
魏珩暗自思量着,忽然,沈青棠不知想起来什么,又满怀期待地偏头看向了他。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一定也和你的人一样文邹邹的吧?”
魏珩的色顿了一瞬,旋即又黯然沉下了脸色,不自在地低笑道:
“这名字,总会教人忆起一些不太愉快的过往,还是不要再提及为好。”
“……噢。”沈青棠只当是戳中了他的旧伤疤,连忙会意,乖乖闭上了嘴。
也是啊,都不是少爷的身份了,却还叫着少爷的名字,任谁都会黯然伤的吧?
嗯,小姑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在心中又默默同情了他一下。
见她本来好好的心情又低落下来,魏珩看着铜镜里晃头晃脑的人影,忽然忍不住笑着提议,“那姑娘帮在下另取一个如何?”
“啊?”沈青棠有些讶然地睁大了眼睛,以为他又在说笑。
这也是能随便乱取的么?
魏珩倒是不以为意,只撑着桌案,稍有些费力地站直了身,“在下的性命是姑娘救来的,就当是姑娘让在下焕然新生了吧。”
女孩立在原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忽然明白过来,眼里逐渐升起了一种肩负大任的亮光,“这样啊?”
“好呀!那我可得要好好想一想。”她笑逐颜开,甚至有些喜不自禁地盘算了起来,“不行,还是翻一翻书吧,总归也不能取得太随便了。”
不过三两句话,便又哄得她如此开心。
魏珩暗自觉得好笑,转头看向了门外,“回来再想吧,不是还要去浣衣么?”
他掩面轻咳了两声,扶着桌沿,拿过门边一根用布条缠得严实的木棍拄着,脚步有些虚浮地向外头走了去。
听说那还是他一早下榻,觉得腿脚有些疲软,特地去后院寻来的一根枝棍做的。
看着他那风一吹就好似要散了去的背影,沈青棠的面色不由得有些担忧了起来。
她这小夫君的身子骨,看起来是真的虚弱得很呐……
“魏公子你等一等!”
魏珩刚走到门口,便见女孩手拿一顶帷帽,一路小跑着向他奔了过来。
那蓝白色的袄裙与帷帽的素纱在风中轻曳翩跹,很容易便让人不自禁的想到林中振翅而飞的蝴蝶,湖中拍岸而起的波浪,以及一切一切令人感觉清新凉爽的事物。
就好像她跑过来,不打招呼地将散着六月花草芳香的帷帽戴在了他头上,略有些冰凉的手指擦过他的下颔,就好像清泉透过皮肤灌入了心脾,令他整个人的呼吸都滞了一瞬。
“把这个戴上吧,村里的人不认识你,还是先遮一遮比较好。”沈青棠为他扣好系带,满意地笑了一下,接着又跑回去锁门了。
这是她这几年独居来常有的习惯,一个人出了门,不管出去多久,一定要锁上了门才能安心。
而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夜里第一眼见到她腰间的钥匙时,魏珩便料想到她大抵是非孤必寡,若是能利用来藏身养伤,想必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尔后,才有了这许许多多的交集,和逢场作戏。
女孩弯下身锁门的背影透过飘飞的纱幔映入了少年的眼底,他默然别开了视线,倒是有功夫仔细瞧清了草堂的全貌来。
这座草堂地处较偏,四围树丛掩映,除了葱绿的竹子外,就数门边那棵繁茂如伞的粉色合欢最惹人眼了。
但仔细打量开来,除了打扫得一尘不染外,整座屋子修葺得其实并不算太体面。
墙面是用颜色不一的杂砖砌就的,堂前的廊柱和大门也都是用最普通的木料所造,因未上过漆,在经年的风吹雨打下已略显得有些斑驳,就连门前的一对大红灯笼也都脱色得近乎暗黄。
看起来,着实是有些贫寒过了。
“好了,我们走吧。”沈青棠端着木盆过来拍了拍少年,将他游的思绪给牵了回来。
看着她装满了衣物布巾和石砧木杵的大盆,魏珩静默了片刻,忽然笑着伸出了手,“重么,我来帮你拿些?”
沈青棠的心怦然跳了一下。
虽然她很想嗔笑他一句,都拄着木棍,腿脚这般不利索了,还要帮她拿东西,可是想摔个狗啃泥啊?
不过小心看看路口周围,思量了片刻,她终究还是含笑低下了头,好像甜到了心里一般,小声道:“等日后成家了,你再帮我拿。”
她说得极快,好像这话还有些烫嘴,说罢便立即羞得埋下脸,快速擦过少年的衣襟,迈着步子跑到他前边去了。
看着她匆匆远去的背影,魏珩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谁知道,会不会真有那一天。
他不以为然地慢慢收回了手,也继续跟了上去。
第2章 风声起
“哎对了,我们就这样走了,万一赵大哥过来,找不到人该怎么办呀?昨天我开的药可不一定见效呢。”走了两步,沈青棠忽然想起来赵宁不稳定的病况,有些担心地回过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