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从袖中掏出供词,“回陛下,说是设下了陷阱,但是宋公子机智,躲过了预先设好的陷阱,但那日苦寒又刮着风雪,跌落一处便怎么都寻不到人了。那帮人也没细看,就跑了。”
又拿出了一封八百里加急从边关来的信件,“穆大人加急全力寻找,已经翻遍了一草一木,就是寻不到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最后几个字被他说得极轻,他能感受到那刮骨森冷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没有办法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继续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人来。”
而后又问,“玉阳和宋国公那边的消息如何?”
“玉阳公主日日以泪洗面,又听闻长乐郡主想要去边境的事,昏了过去,宋国公府眼下是兵荒马乱。”
抬眼看向了冷着脸的裴怀度,郑明一咬牙,“玉阳公主想让夫人劝劝长乐郡主。”
提到了已经昏睡了许久的缪星楚,裴怀度眸中幽冷,眉间多了分担忧,“楚楚还没有醒,孕中多思,听到这个消息怕是要着急。”
“那……”
“容后再议,万事等楚楚醒来再说。”
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到了窗外,雨已经停了,细碎的光洒落进来,裴怀度按住玉扳指的手指转了转。
***
金乌西坠,翻飞的鸟扑腾着翅膀远走,残留的雨滴有一下没一下从屋檐下滑落,游云瞬息千变,很快不见踪影。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人影来回走动,但都放轻了些脚步,只因缪星楚傍晚时短暂地醒过一回,宫女嬷嬷们便一刻都不敢放松守在一旁,但还没等到听闻讯息的裴怀度来到,缪星楚很快又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为此裴怀度推了会面大臣的政务,专心在殿里头守着,冷着脸连晚膳都没顾得上用,心急如焚的郑明明里暗里劝了几回都被他的眼挡了回来。
无奈叹了口气,然后吩咐御膳房先备着,还要做些清淡的粥食,夫人若是再醒来,也好用上。
不知过了多久,裴怀度看奏折的心始终没有静下来,只好让郑明收起来搁到了一旁,自己则坐到了床边,静静地看她的睡颜。
又一挥手让殿内的闲杂人等一律出去,看得人心烦气躁。
一时寝殿内空旷无声,唯有烛火的燃烧的噼啪声清脆入耳。
裴怀度也没闲着,拿过今日沈镜安递过来的医书看了起来,也没注意到床上的人眼皮微动,半开半阖,显出盈盈的水光来。
许是那淡淡的眼添了分灼热,裴怀度余光一瞥,看到了她清凌凌的目光,有一瞬的怔楞,很快回过来,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声音轻柔,“楚楚,你醒了。”
喉咙里干涩,缪星楚红润的唇微张,“水……”
裴怀度先是抱着她坐起来,接着拿过一旁早已备好的温水哄着她喝下,不多时她的脸恢复了些血色,有了几分力气,不过也懒懒地躺在他怀中。
回握住他温热的手,十指紧扣,掌心触碰上暖意,她才从迷迷蒙蒙的睡意中挣脱出来些。
“景明,我睡多久了?”
裴怀度触摸着她的脸颊,感受到那份凉意,又将人抱紧了些,还将锦被扯过,团团围在她身上,见不透半点风才肯罢休,“一天一夜了,你若再不醒,沈镜安都要被朕烦死了。”
像是想到了沈镜安那无奈至极的表情,缪星楚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我知道了,意识是在的,就是太困了,总睡不够。”
鸦羽长睫静静垂落,在眼睑出洒下小扇似的阴影,她多了分扭捏,又强装镇定,“我哪里这孩子来的这般突然,半分麻烦都没给我找,我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裴怀度的手从脸上挪开放到了她的小腹上,隔着被子摸不到什么,可他温柔的情分明就像是摸到了孩子一般。
缪星楚的心微动,新生命诞生的实感才真真切切地落下,在齐王府猛地知晓这个消息,一切都还没还来得及为他做什么,就一碗堕胎药送来,她表面平静,实际上脑海中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忍着那份不适,同疯了似的裴晋北周旋,耗费了不少精力,再见到裴怀度一刻,彻底放下心来,多日的思念和困倦如水般袭来,顷刻间便昏睡了过去。
“楚楚,我们有孩子了。”裴怀度倾身凑近,在她脸颊处亲了一下,一触即离,声里带着明显的喜悦和欢欣。
缪星楚其实很少看到他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也不由得添了分雀跃,不过也不太好意思,抿了抿水润的红唇,“我们都还没成婚,等到那日孩子都显怀了,婚服穿着都不好看。”
听到这话,裴怀度想都没想,“我们马上就可以成婚,礼部的封后大典准备了许久。”
他莫不是给冲昏了头脑,缪星楚扶额,封后一事事关重大,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子,怕不是惹得朝野议论纷纷。
还马上成婚,这恨娶的语气……
对上了她水光莹润的眼眸,裴怀度低了几分,湿热的唇落到了她的修长皙白的脖颈,声如火烧唤她的名字,字字滚烫,软肉被含在唇舌之中,酥麻感密密麻麻弥漫开来,他的唇留恋,留下濡湿的痕迹,一处被反复吮吸,很快就红了起来,深深浅浅的一片。
男色当头,缪星楚也难以招架,她很艰难别过头去,再他想要再进几分的时候喘着气喊停,“别勾我了。”
本也没想做什么的裴怀度停下来,眼眸深深如堕欲海,气息略有些不稳,抬眸看了红润的含春的面庞,又埋头狠狠亲了一下,惹得她往后躲,耳根早已红得不像话。
忽而想起了什么,她问:“裴晋…”
抬眸觑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不悦才继续问下去,“裴晋北现在是怎么回事。”
裴怀度虽然没有不悦,但声音冷了几分,似是对于在这个时候提起裴晋北有些碍事,把她的手从锦被中抽了出来,牢牢握住手心中,“关了起来,他还有事没有交代。”
“楚楚,问他作甚,朕不会给他机会再见到你了。”
缪星楚埋进他怀中,找了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好,“我也不想见他,就是问问,毕竟王妃救我出来,我总该看看她的日后。”
略思索了几息,裴怀度叹了口气,“你可知姚寄明?”
闻言,缪星楚先是注意到那个姓氏,接着想起了姚晚棠同她说起的事情,迟疑道:“姚家的二少爷?晚棠的二哥。他不是被人当街射杀了吗?”
“没错,他被人射杀,伤势过重不治而亡。”
对上了缪星楚疑惑的眼,他道:“裴晋北干的。”
缪星楚瞳孔微缩,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们不是姻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