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死去的那个儿子,我在家里看到过相片,他叫梁西赫,赫谦的赫,那时我妈希望我沿用这个名字,叫梁西鹤,仙鹤的鹤,那年我爷爷画了一幅画,仙鹤而立乘风起,脚踏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水墨瀑布松柏。爷爷怕我也生病,说仙鹤意味着永岁安康,但又觉得西鹤这个名字寓意不好,就修改了那副画,仙鹤背西,引颈闻朝日,所以给我改了名字叫梁西闻,爷爷说这个名字算过的。”
“……”
“我好像,总是那个,可以被丢弃的替代品,我知道爷爷也很喜欢那个仅仅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五年的孩子,你知道吗,我爷爷那儿的杂物间里,还有许许多多那个孩子的相片和礼物,我也知道我父母曾经又有多爱他,可这些爱从未分给我一分一毫。”
“……”
“那纹身……有一年我去露营,碰上了大雪封路出了车祸,右手那儿骨折留了一点疤痕,莫云裳说让我遮一遮,可我想了好久我都不知道用什么遮住,只少在那个片刻,我想到了爷爷也曾经跟我说,仙鹤意味着永岁安康,我却只能想到那个并不存在的人,我大概也只想告诉自己,我也不是他的替代品。”
“……”
“我不想做一个可以随时被丢弃的替代品,我以前真的很想,也被一个人坚定地选择……”
梁西闻只是抱着她,说的很是平静,他的声音很低很低,阮念的心里好像揉进了一把沙子,酸涩而粗粝,随着心脏的跳动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阮念抱着他,也不知道还能说怎样宽慰的话。
他好像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个人藏起寂寥,孤独的习惯着沉沉的夜晚。
阮念在他怀里抬起头,捉着他的手放在胸口,好像让他感受着她最本能的心跳。
“没遇见我的日子辛苦你啦,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从现在起,我很郑重地宣布,”阮念将他的掌心按在胸口,认认真真地说,“你才不是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替代品,我会永远坚定地选择你很简。从明天起,痛苦的事情就不做了,你才不是那个别人眼里工作狂性冷淡,你是阮念的丈夫,我们一步一个脚印地过好我们的生活。”
“……”
“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不想见的人就不见,不努力也没关系。”阮念说,“累的话,也不要用完美丈夫的要求去要求自己……我的意思是,如果哪天工作很累,你可以不做饭,我煮泡面给你吃。”
周围静静的,阮念八爪鱼一样抱着他,好像很坚信拥抱会给他温暖。
她说的话都很单纯,好像只是用着自己最本能、最真诚的模样来爱着他。
梁西闻的心里酸涩而动容。
以为自己孤孤单单也就习惯了独自一人,也想过如果阮念不爱他会怎样。
他这个孤单了三十多年的人,好像终于撞了一回大运。
她总是想事情跳脱而单纯,梁西闻想要小心翼翼的保护她,却也未曾想过,原来她也在学着成长起来,想要像他一样成为他的避风港。
梁西闻回想起刚才阮念拿出的信封,压低了声音问她,“还打了草稿么?”
“嗯,我怕我看到你就忘词。”
“……为什么看到我就忘词?”
“因为我看到你,可能只会想告诉你我爱你,我嘴笨,这些都是我想了好久好久的……”
梁西闻抱着她说,“一点都不笨。”
阮念抱着他的脖颈,“以后不可以扔下你的老婆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梁西闻答应她,“知道了。”
阮念又说,“不可以难过的时候一个人呆着。”
梁西闻又答应她,“知道了。”
阮念正经了几分,“这是婚后第四次正式会议。”
梁西闻失笑。
阮念说,“听到了没有?”
梁西闻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听到了。”
阮念捏捏他的脸,“回家了。”
“会开车么?”
“会吧?”阮念说,“我有驾照的,但没有上过路……我可能开得很慢,这个点儿路上也没人了,要是我开不回去,我就打电话给时霖。”
“……”
“梁西闻,虽然我还没有成长到可以跟你分担,”阮念拉着他的手说,“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梁西闻看着她,眼儿好像有些浮动。
阮念凑过去嗅嗅,他的呼吸里有浅浅的酒精味道,阮念凑过去看着他,“几口啤酒就醉啦?”
梁西闻以前都没喝过酒,但他大概能猜到,此刻身上的倦意被放大是酒精的作用,他浅声嗯了一句,“好像是吧……”
阮念从他身上坐起来,拉着他的手起身,“走啦,带你回家了,我们回家睡觉了。”
梁西闻好像格外的粘着她。
阮念拎着包,垃圾就先放在了桌上,等着明天时霖再来收拾吧。
梁西闻从她的身后抱住她,呼吸洒在她的脖颈。
阮念忍不住弯弯唇说,“这儿多冷,我们回家了。”
“好。”
梁西闻迟迟的松开她,却又有点坚定地牵住了她的手。
阮念牵着他,腾出一手来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梁西闻是开车过来的,熟悉的车子就在外面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