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的马儿几乎同时到王府,落红满阶,灯火初明,笙歌飘来仆从相迎。
沐之宸那不离手的钢刀斜挂在马鞍下,马侍将马牵入院子。
把自己妻妹的生辰宴办得如此隆重的只有李熠能做得出来。据说原本打算办得更隆重,持续十八日,因越州洪灾,侧妃提议善款拿去修桥重建,权当积功行德。一切还是从简了。
这就是从简么?
沐之宸作为家主在王府与前来道贺的宾客行礼,行得腰都要折了。
在一众满面春风的宾客中,一道倩丽的身影走来,韩樱对他施礼。
“小女韩樱代表兄韩琮为姑娘贺生辰,祝沐姑娘,快意时时伴前后,乐随四季永驻常。”她画着桃花妆,眉眼弯弯,沐之宸竟没认出她。
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他想了一会儿,这小姑娘不就是揭榜截货的那位少侠么!
“原来是韩姑娘是金陵银枪班总韩教头的表妹,怪不得身手不凡,韩教头可有些手段,沐某一直想找他过几招呢。”
“唉唉,名字越念越长!阁主怎么又不记得我的名号?虽然我表哥名气也不小啦。”
“记得的,玉葫小仙韩樱嘛。”他扫了一眼她胸前的暖黄玉葫芦。“韩姑娘若喜欢行侠仗义,以后可以常来揽月阁揭榜。”
“我会的。”她掀开身后的红布,箱子里放着一对红玉玛瑙镯。
俗话说“玉石挂红,价值连城”,那玉镯油脂光泽皆为上乘。
“韩姑娘……如此贵重的礼物。”
“阁主莫与本姑娘客气,此物乃本姑娘自愿相赠。听说沐姑娘身子骨弱,这暖玉是我在西域偶然所得,戴在身上一年四季暖意融融。韩樱是习武之人,舞刀弄棍惯了,只怕折了这镯子。美玉,赠四姑娘恰恰好。”
“韩姑娘有心了,他日沐某一定登门造访。”他拱手,沐之宸想自己的妹妹怎配得上这厚礼?转念想,这些人都是为了来结识他这个家主,生辰办在熠王府这珍宝多如泥沙的府邸,随的礼物不够稀也是进不来的。若非在金陵有头有脸的人,是没有赴宴资格的。
有几个年轻公子施礼时,嘴角都要挂到眉尾,就差叫他一声大舅子了,自己的三妹夫可是在金陵一言九鼎的熠王,不论谁攀上这门亲事都不亏。
沐之萍被一群女眷围住,这些女眷比她上次来熠王府时热情多了,甚至打听起她二哥的喜好来。
二哥今年有二十有五了,这般古怪对性格,居然也会被姑娘家看上。她想,自己到了二哥这个年纪,也不知道嫁出去没有?
韩樱自然的围过去,那种伶俐张扬,不太亲和的气场,让沐之萍在人群中一下注意到了她,此人和二哥一样,是江湖人。
她不觉打量韩樱,韩樱也在打量她。
“沐姑娘,小女这厢有礼了。”
“唷,谁家的妹妹?生得如此标志?”一个穿粉衫的姑娘问。
“韩姑娘你不认识?韩琮,韩教头的表妹,韩姑娘的爹镇北大将军韩鹏,在宣朝戍边十载无胡虏来犯,真可谓是威名远播的大英雄……”
“过奖过奖……”韩樱被夸惯了,但被这么多漂亮姐姐夸赞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沐之萍听到韩琮只想起在醉月轩的荒唐经历,韩琮像小丑一样被兔君打得伏地求饶。还好她表哥没来,不然自己真要倒胃口了。
也得亏遇到兔君解围,不然自己的衣服面具全被扯下来了,她回头还有什么脸做人?
都怪熠王!
也怪,熠王是不是因为那天被自己绑了不好意思露面,她都在宴席坐了两个时辰了,熠王连个人影都没有。
韩樱坐到她身边,两个年纪相仿,盘正条顺的小女娘坐在一起,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多瞧上几眼。默契的是两人都没有在这样的日子提起那晦气的道一盟。
“四姑娘,礼宴开始了,请随锦儿去更衣殿换身衣服。”这是侧妃的侍女,这王府规矩真多,吃饭换一套衣服,游园换一套衣服,去哪里都要先换衣服。她别过刚结实的小姐妹姗姗离场。
穿过几道云母镂雕屏风,宴会嬉声渐远,门牌上写着「更衣殿」。
里面满是屏风玉器,中间是早已为她备好的成衣。好个熠王府,连个更衣殿陈设都这么奢华。
怪的是,锦儿好像知道自己不喜欢被人伺候着换衣服,为她梳好发髻后就离开了。
她走近那熏香缭绕的衣架,松鹤绣纹有益寿延年之意。翻过那外衣,穿在身上,才看到里面一层竟然也绣了纹样,是“同心连理枝”。
铜镜映照烛光,玉立的少女身后出现一个头戴冕冠的高大人影。
冠绳随意的垂在耳后,由于宴会从简,他身上没有佩戴任何宝石,墨发束起,皮质腰带将腰身收紧,明黄色锦袍贴着他修长的身躯自然的垂坠着。
他嘴唇微扬,不发一语地环过她的身子。
仅是这么抱着,她的心跳尤其强烈,震得他有点按捺不住,但又不想说她什么。
只能更用力的把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