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没说话,盯了她一会儿,转身去调轨道了。
补拍的事宜就这么确定下来,但孟杳和张雷再细细对了一遍时间表,发现可能七天补不完,八到九天最保险。
晚上江何回来,孟杳问他:“胡开尔婚礼是几号来着?”
“3 月 2。”江何给她带了一袋子蜜三刀,用那种最原始的透明塑料袋装着,打结的地方还油乎乎的,特别有小时候的感觉。就是和他一身高级风衣不太搭。
孟杳一边嚼着弹牙的蜜三刀一边想,3 月 2,正好是八天后。时间卡得真紧。
“怎么了?”江何问。
孟杳把时间安排讲给他听,末了叹了口气:“我可真是劳模啊。”
江何发现她近来很爱自夸,而且夸得真心实意。这模样他以前没见过,只觉得可爱,笑了声:“赶得上就行。”
孟杳心里还想着她那辆倒霉的车,这恐怕是她平平无的一生中最戏剧性的一件事了。
心头多少郁闷,又看时间还早,便问江何:“我现在能不能去看 js?”
江何微讶,“当然可以,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明明已经累了一天了。
孟杳看着他天生深邃的眼睛,居然有点不敢告诉他自己把车卖了。第一次发现自己会有点怕江何。
以前只当他是个脾气不好的拽少爷时,她都不怕他呢。
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她还是先按住不表,笑笑道:“想吹风,放松放松。”
等到了马场,她骑在 js 的背上跑了好几圈,才转身对骑在另一匹黑马上的江何说:“我把车卖了。”
“什么意思?”江何皱起眉。
孟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没给他发火的机会,先发制人地发起牢骚,“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这什么小概率事件啊!还有张雷和唐毅那两个经病,但凡早一点松口呢……”
“我看你是有经病!”江何表情严肃地打断她。似乎真生气了。
“你缺钱不告诉我?事情搞不定不知道说?你还挺有魄力,说卖车就卖车,我是摆设么用得着你砸锅卖铁?怎么不把你那些锅一起卖了呢?!”
夜风微凉,他穿灰色大衣坐在高大黑马上,隔着夜色也能看出表情沉沉,锐利眸光仿佛穿过朦胧的夜色审视她。
孟杳抿抿嘴,她想到江何会生气,但没想到会这样生气——她是经过仔细权衡才做的决定,她不可能问他要钱,那只能自己想办法。借钱和卖车之间她当然首选卖车。而她也没瞒着他,这不是很坦诚么……
她不太能理解江何这么大的反应。他又不是那种热爱让女朋友花自己钱以表示恩爱的大男子主义。出去吃饭他都不会强行要买单的,许多时候她提出请客,他还会非常高兴地笑纳,甚至开玩笑嫌弃她不知道请他吃点贵的。
因为疑惑,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哄他。
她轻轻夹了夹马肚子,往他身边走近了两步,js 都快亲上那黑马的嘴了。她身子向前探,想看他的表情。
他别过脸,下颌角都写着冷酷。
“…你很生气吗?”孟杳问。
江何:“……”这什么路子?他都这么明显了还问?!
“对不起。”孟杳先道歉,后求证,“你是生气我缺钱不告诉你,还是生气我没有向你借钱啊?”
江何脸别回来一点,颔首拧眉看着她——这他妈有什么分别?不都一样!
“我没有不告诉你哦……这不就是在告诉你吗,除了卖车中介,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剧组那些人都不知道呢。”孟杳认真地解释,“而且就算我向你借钱,这么大一笔,还的时候大概率还是要卖车的,早点卖价格还能标高一点。”
江何快被她气吐血了,冷笑一声道:“谁让你还了?”
孟杳略带讶异地看他一眼,好像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可这症结让她有点哭笑不得。她说:“亲夫妻还得明算账呢。又不是一两千的事。”
“……”
江何久久没说话,孟杳拿不准他是个什么态度,正要出声问,见他跳下马,将黑马在栅栏边牵住了,走到 js 马鞍边。
“往前点。”
孟杳懵懂地往前让了个位子。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两手搂过她腰和她一起握住了缰绳,属于他的气息将她全部包裹起来。
“走吧。”他短促训了马儿一声,js 缓缓地在广阔的草场上踱起步来。
他们渐渐远离栅栏和楼房,走到开阔处,月光倾盖如瀑。
“你不生气了?”孟杳沿着缰绳,悄悄把自己的拳头挤进他的手掌下。
“生。”声音还是冷的,但身体的暖意却全数传达给她。孟杳心里有了底。
“…那去了泰国我请你吃饭吧,吃很贵的。反正我卖车钱也用不上了。”
“……”江何胸口那股气上上下下徘徊了好久,最终还是下去了,他冷酷地“嗯”了一声。
js 继续带着两人沐浴月光,他们似乎已经走得很远。
“…但你觉不觉得你挺不讲道理的?”孟杳忽然又说。
江何那股气又窜出来了,语气更凉两分,“说说看。”
“今晚月色这么美,你在这生气,好浪费。”孟杳淡淡道。
“……”江何说不出话了。
孟杳用后肘捅捅他,还追问:“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