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杨家饭好前,老仆走了,推辞了杨父留饭的客气话。
“我还要回去照顾主子,还给主家带了信,人下午可能就要到,我还要回去收拾房间,就不多留了。”话说的突兀,说话时他看了眼杨柳,“这就走了,你们留步。”
吃饭时杨小弟说程家人可真客气,“话里话外都是感激,我在一旁听着都受不住。”
“有啥受不住的,换成是你被人救了,让老子给人下跪,我绝不说二话。”杨父大口喝了半碗汤,盯了二小子一眼,“不想让老子给人下跪,你就老实点,少在山里乱蹿。”
杨小弟吐了吐舌不说话。
“那要是被人害了呢……”话还没落音,杨柳就挨了两眼瞪,她学着小弟吐了吐舌,低头老实挟菜。
她真是话赶话,一时没憋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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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秧插完,家里的人半天都没舍得歇,又扛着锄头下地,花生地和芝麻地里要除草,红薯地要垄沟,农家随手一扒拉就是活儿。
顶着要把人晒脱皮的日头,走出屋檐晒得人几欲跳脚。
“二姐,换我在家替你待嫁吧!”杨小弟苦着脸,挨了他爹一巴掌更是垂头丧气。
“我给你煮绿豆水,在井里湃凉了给你送去。”
绿豆水刚续进井里,在檐下吐着舌头睡觉的大黑狗睁眼盯着门外,懒洋洋叫了一声。
“柳姑,在家吗?我们找你玩来了。”
杨柳眉目舒展,她的小伙伴来找她玩泥巴了。
开门放一帮小孩儿进来,“在我家玩,我家檐下就是青石板。”
她不仅是带着小孩摔出炸人一脸泥巴点子的泥炮,还在院子里摆了一排泥巴做的长枪、佩剑和砍刀铁锹,就连锅碗瓢盆都做了。
桃花来喊她去打猪草的时候见这些玩意儿,瞠目道:“你还喜欢玩过家家?”都快是要成家的人了。
“陪小孩玩,哄孩子的。”杨柳打着哈哈,让孩子们把泥巴做的玩意儿都带走,“我要锁门去打猪草了。”
她跟桃花去后山的山脚下割猪草,还没出村就被她的泥巴玩伴们追上,说要去帮她打猪草。
一帮懒骨头比在家的时候可勤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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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石抿着嘴躺在床上任由两个幸灾乐祸的表兄啧啧嘲弄,盯着蚊帐上的暗纹喊老仆:“坤叔,快把他俩给我打出去。”
“恼羞成怒了不是?还放言要游山玩水,这第一次登山就被当野猪夹了腿。”玄衣男子大笑,“朱叔听说你被夹了腿又被卡在树根上,让我们把你抬回去再练练。”
程石昨晚撒谎了,他压根不是来替他娘看什么夏苗的播种,是看了前人诗词,一时兴起了要游山玩水隐居的心思。
“我不是练武的苗子,就是让我跟着镖队的师兄弟再练三年五年也成不了气候。”程石说杨家庄不论是人还是山水都不错,“我打算在这儿养伤,伤好了再回去。”
三人说话间,外面传来小童和年轻姑娘的说笑声,程石莫名有些紧张,竖着耳朵分辨其中的声音。他是不想让两个表兄知晓杨柳的存在的,他俩回去张嘴一说,他娘又要啰嗦他。
要行走四方的人,娶妇有家累是罪过,他在心里嘀咕。
“你们什么时候走?”他问。
穿玄衣的男人是程石二表兄,姓姜名长盛,他总觉得他这个表弟有些古怪,眼睛一转说要多留两天,“等你好转了我们再走,回去了也好给姑母一个交代。”
杨柳带着人从村西边路过,瞥到门外的两匹黑马,她琢磨着晌午时坤叔话里的意思,打算这几天不登程家的门。
日头西斜隐下青山,她摘了青瓜洗干净放篮子里,端着一钵绿豆汤去地里给家里人送水,也留地里一起在花生地里拔草。
日子过的平静而有序,忙中有闲的生活让她险些以为当水鬼的那五年是一场风起又风止的梦。半夜醒来的时候,她会提了椅子坐在院子里吹风,大黑狗卧在她身边甩尾巴赶蚊虫。
她就是一个寻常的乡下姑娘,这种死后又还魂的事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
马蹄从门口奔过,一晃就是三天。杨柳寻了个大晌午天,空着手敲响了程家的门。进门看程石穿着薄衫坐在躺椅上摇着蒲扇,她也不让人招待,径直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你能下地了?”
“嗯。”程石沏了杯茶递给她,扫了眼她那被晒得红扑扑的脸蛋,挑刺道:“看病人就这么过来?”
“下次给你扯把野花。”
男人嗤了一声,好道:“我们真不认识?”他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姑娘,说来古怪,见面不多,相处的时候挺自在的。
他见多了遇见外男羞赧的姑娘,态度这么大方的还是头一个。
心头有按耐不住的好,想探究她是怎么个性子的人。
杨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真见面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她知道的都是不能与人说道的。
“你天天在家可无聊?我带几个小孩来陪你玩?”
程石:“……你不怕旁人知道你偷访男人家?”
“知道了又怕什么?你娶我不就好了。”
“噗!”一口凉茶喷了出来,程石慌乱的擦掉嘴边的水渍,再看悠哉看戏的人,一时摸不准她话的真假。
“果然像我猜的那般,你就是在打我的主意。”他语带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