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介所不靠谱,她在风絮又不认识人,只能麻烦姑姥帮忙找个结婚对象。
到地方,她对张凤霞讲一遍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周南荀不肯和我结婚,我又不认识别人,只能麻烦姑姥在附近帮忙找个年纪相当,”她擅自降低要求,“长相正常,马上就能领证的就行,钱好说,三十万名誉费不够,我可以加价。”
老人干瘪的手,拉着徐澄的手安抚,“这件事包在姑姥身上,回家安心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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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周南荀接到张凤霞的电话,他放下没吃完的饭跑出去,远远瞧见,大门口站着个枯瘦干瘪的老太太,他扶住张凤霞,“有事打电话就好,天这么冷,别冻感冒。”
张凤霞笑着说:“我坐公交来的,不冷。”
进到办公室,周南荀给张凤霞倒杯热水,“什么重大的事,还要您亲自来找我?不会是要我和徐澄结婚吧?”
张凤霞从小看着周南荀长大,知道他的聪明劲,那双眼睛比机器还灵,没有他看不透的事,她没直接承认,从针织拎包里拿出本病例,放周南荀办公桌上。
周南荀拿起病例看两眼,色顷刻间变了,愕然地看张凤霞,“什么时候的事?”
张凤霞:“你带我去体检那次,查出来的。”
最近一年,张凤霞瘦了很多,脂肪好像一夜之间被抽走,只剩一层苍老的薄皮。
周南荀察觉不对劲,多次催促她去看医生,老太太不去,有次周南荀强行将她拉去医院检查,到诊室没多久,接到队里的紧急电话,周南荀只能先去执行任务,拜托和张凤霞关系不错的王友田陪同。
事后张凤霞说,体检结果一切正常,变瘦是人老了胃口不好吃下去东西导致的,当时的任务事关重大,全队忙得脚不着地,周南荀没多想,信了她的话。
那次体检查出张凤霞肺部有占位,之后去医院详细检查确定是恶性肿瘤,好在是早期,医生让张凤霞住院治疗,她擅自拒绝,并隐瞒了周南荀。
整件事只有王友田一人之情,他劝不动张凤霞,只能帮瞒着,时至今日,张凤霞才把真相告诉周南荀。
她说:“你爸刚入警局队就跟我老伴,性子和你一样,也是二十六七不谈女朋友,你妈妈还是我托人帮忙介绍的,认真算起我是你奶奶辈的,可不管奶奶还是妈妈,这些年我都拿你当亲孩子对待的。
这次来,确实因为徐澄结婚的事。
我想你们结婚,一是不想看小丫头痛苦,她爸那个人,向来不重视感情,认为感情是最不值钱的,利益前途事事比感情重要,为利益逼徐澄嫁人是徐正清能做出来的事,我不想她往火坑里跳。
二是想看你成家,到了那边,也好给你爸妈个交代,告诉他们南荀工作稳定,也结婚成家过得很好,让他们安心,我这把老骨头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周南荀坐在张凤霞对面,弯下腰,牵起老人的手,“我明白您的心意,但没人知道那件事什么时候能结束,可能,”他顿了顿,“会耗一辈子,像没有尽头的山洞,不知多久才能看见光明,走不出来,我会葬身其中。
和没有希望的人结婚,注定不会有好结果,我不能害人。”
七十五岁的张凤霞,听到这话霎时老泪纵横,她没管眼下的泪,握紧周南荀的手说:“南荀呀,人得往前看,二十年该放下了。”枯老的双手抖着,声音也颤抖,“你爸因这事丧命,你又要耗一辈子,我不能看你毁了自己,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终会遭到报应的。”
第章 结婚吗(四)
结束漫长而沉重的谈话,周南荀去医院,找主治医生要张凤霞最近的检查结果,医生说:“老人运气好病发现得早,但她拒绝治疗,拖这一年多,已经出现扩散,再不治,大概坚持不到年底。”
周南荀和医生道了谢,从门诊出来,直奔停车场,上车没马上开走,他按下车窗,点燃一根烟。
干冷的风吹进车内,乱了头发,他毫无察觉,手肘拄着方向盘,拇指和食指、中指搭落一起捏着烟,目视前方,一口口吸烟。
天色暗沉,白烟顺着车窗在冷风里散尽。
周南荀如墨般浓黑的眸,盯着车窗前的来往人群,看见的却是以往的旧时光。
换季张凤霞夫妻给他买新衣服,节假日包饺子,过生日买蛋糕,上学给生活费,当真拿他当亲人一般对待。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这份恩情,已融进血液无法割舍,周南荀没有理由不去回报。
他当即做了决定。
山路蜿蜒,树木枯黄,白色suv在呼啸的冷风中穿行,稳健快速,十分钟后停在一座没有石碑的坟前。
下车的人,一身漆黑,眸色冷淡。
周南荀走到坟前,拔掉坟周枯草,拿铁锹给坟头填几锹土。
做完这些,他从车里拿下一束花放在坟前,清新的花香混在冰冷的风里。
周南荀在坟边坐下,脊背靠着还没完全解冻的土,寒气像一根根针扎进皮肤。
他忽然想起父亲的尸体也是这样冰冷。
二十年前的冬天,八岁的周南荀被老师喊到教室外,交给一位警察叔叔。
那叔叔没告诉他去哪里,只沉默地开车,下车见到殡仪馆几个字,他还是茫然的,直到瞧见父亲裹着白布的尸体,才恍然明白怎么回事。
扛着他奔跑的温暖身躯,变成一具冰雕。
尸体在山里被发现时已经冻了一夜,父亲发丝雪白,睫毛结冰,每个细胞、每个经都被冻住,生命永远停在3岁。
已经失去母亲的周南荀,在那一天彻底成为孤儿。
之后的二十年,他吃着百家饭,野蛮生长,像漂泊无垠的野风。
八岁的孩子还不懂世事,长辈们帮衬着将周父的尸体火化,和周母一起埋进周家祖坟,也立了石碑。
没多久,坟被人刨开,周父的骨灰被扬撒满地。
盗墓贼带着恨意,周家人怕他再来,便把周南荀父母的坟移进不知名小山,不敢再立石碑。
现在坟里的周父骨灰只有一点点,是当时周家人从地面捡起的一点放在里面,给周南荀留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