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按她说的去”。江闳突然眼里精光浮现,又成了那个叱咤朝堂的国公。
“爹”。江玉枫喊了一句。这一去,江家以后的路,可就选定了。
“你去,我也想看看,魏塱究竟对我江家有几分情谊,若他不仁,老夫何须义?”
江玉枫回屋的时候,风刮在脸上,他竟有几分热血沸腾来。当年事急从权,而今尚来的及从长计议。
世间众生,凡能进者,谁愿意退?就算要退,凭什么是江家退?
正如薛凌所想,江闳胸中一口气咽不下去,决定借此事试探一下魏塱,若魏塱怜君臣情分,当赐婚之事没发生过。那他就此作罢,如若不然,他江闳,就再与天争一次。
白玉台阶上水渍已干,第一只朝靴踏上来,皇宫内外钟声回荡,又是新的一天了。魏塱已经对这种生活适应自如,坐下跪着的,皆是他一人臣子。
大小事罢,太监喊无事退朝。有人站出来道“先帝三年大孝已过,陛下当考虑天家子嗣。”
一石千浪,附和者众。是该考虑了,毕竟文官需要拉拢,武官需要安抚。魏塱笑道:“朕的后宫之事,到劳烦诸位爱卿挂心了,皇后已在着手今年选秀之事,便是哪家的儿郎尚未婚配,且早些报了朕,朕一道留意着。”
中宫长年无所出,帝后却情比金坚。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也无人拆穿。听天子已经下了台阶,还要为臣子赐婚,赶紧跪了一片。
江闳安排好的人站了起来:“若说哪家儿郎还未婚配,今年的状元爷当属头一个,陛下要成全一对佳人。”
苏凔是自己的人,魏塱只当此人有心拍马屁,笑道:“这是自然,只要苏爱卿有了心仪之人,只管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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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运筹
一时间又是君臣尽欢,说完了苏凔,探花郎早已成家,魏塱自然也得提一提薛璃,笑问道:“不知道江家的喜事定在了哪一天?国公一生为国尽忠,朕总要送些贺礼,聊表心意。”
薛璃急忙跪了下去:“臣惶恐,家母合过齐三小姐八字,说是三年之内,不得…不宜与在下成婚,待凶兆过去,必八台大轿迎齐小姐过门。”他说的艰难,似乎十分不愿意。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这皇帝刚刚说要给臣子赐婚。这个可好,三年之内都不迎人过门了。
苏凔先气不能自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齐小姐今年已年十七,安能等你三年,你江府分明有心推脱,当日求娶是你,今日不娶是你,难道拿陛下当儿戏”?他不敢表现出自己与薛凌熟识,便装作是为了维护魏塱威严。
朝臣们开始窃窃私语,深以为然。同时大家都差不多猜到,定是这国公府看不上那齐世言的外室女,在找借口,想毁了这桩婚。教子不善,教子不善啊。当日若江玉璃不求,谁也不能硬塞到他家去啊。
好些人在等皇帝的态度,若皇帝顺水推舟,允了三年不娶,那就是给江国公一个面子,若不允,就是这江府的气数尽了。
然而薛凌所料分毫不差,魏塱本就不想该给江府丝毫机会。瞅着这事态正乐不可支,却佯装大怒道:“荒唐!焉有耽误姑娘大好年华之理?”
薛璃道:“非,非臣,实乃家父…。”。
魏塱打断他的话到:“便是国公,也不得如此强词夺理,既是天数只说,朕便让钦天监替你二人合上一卦,三月之内,择一吉日,迎齐家小姐过门。退朝!”说完拂袖而去。
苏凔有心上前踹薛璃一脚,偏他不是个动手的,忍了忍先走了。有人私语“你说这国公爷,老着老着老糊涂了,陛下赐的第一桩婚事,也来触霉头。”
事态传的飞快,齐江陈三座府里的人都收到了消息。江闳拿起一个茶碗摔的粉碎,大喝一声“魏塱!”。他一退再退,这个不忠不孝之徒还要步步紧逼,半分情面都不留。“娶!明日便把聘礼给我送到齐府,吹拉弹唱一律叫京中最好的,务必让魏塱听见,我江府,究竟是怎么办的喜事”!
“是”。江玉枫转身出了门,他原以为,右腿是要瘸一辈子。没想到,还有可能好起来。
薛凌手里还握着锤子,正敲打着要把装针的盒子再修改修改,听绿栀来说,不由得念叨了一下“三月之内”。这魏塱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她还以为顶多是让江家不得拖延而已,没想到做的绝多了。
不过,绝点好。不绝,江闳怎么能彻底站到自己这边来?就是三月之期快了点,这齐清猗还没生。想了想,也不要紧。反正妇人在不在后宅也没人知,只要防住办喜事那一天就够了。当晚,她就能溜回来继续守着。
齐世言也接到了消息,来的人连声道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啊,古往今来还没哪家臣子成亲,要钦天监来瞧日子呢。”
“赏”。齐世言无力的摆了摆手,他已不在朝,不知道事态如何发展成了这样。突然想起前几天说,这因缘是自己谋来啊,简直贻笑大方。
是薛凌,是他那个女儿和江府暗中勾结。江国公,陈王府,只怕那个什么富商姑母也是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这京中,还有什么是真的?龙椅上的皇帝,都不是真太子。
薛凌终于安好了所有的机关,两个笼子被她合为一个,足以扣下五六个人,笼子一旦扣下,齐清猗的床会被遮挡住,数千枚针会把笼子里的人射成刺猬。而这些东西,只需要齐清猗按一下床头凸起就够了。她试了几遍效果。觉得颇为满意。
五日,已经过去三日了。听说江府送到齐家的聘礼堆了半个屋子,一路敲敲打打,比一般人家成亲当日还要热闹。
江玉枫也没再来过齐府,只说送来了俩个人,但薛凌从没见过,估摸着是江闳将自己的暗影插了过来。反正暂时不需要江府做什么,也就就懒得管他了。本来觉得自己还缺些打杂的,想了几日,又觉得自己不缺了。干脆在院子里逗阿黄,小豹子一天肉堆着吃,圆滚滚的像只大猫,好玩的紧。
月落日升,日子又过了一天。自辞官以来,齐世言第一次出了府。沿着皇城走了一圈,找了家街边铺子用早点。算着该是下朝的时间了,便缓缓往宫门外走。纵人走茶凉,可谁不知齐家女儿要嫁国公府了呢,昔日同僚少不得或真心或假意的道一声恭喜。
齐世言拱了十来次手,总算看到吏部黄靖愢,上前道:“黄大人。”
黄靖愢回礼道:“齐大人好久不见,今日是?”
二人一道走了些路程,黄靖愢惊鄂的回了宫内。
“有孕了?”魏塱问了一句,而后拍着桌子狂笑:“有孕了,瘫子都能让人有孕了。”
黄靖愢不知这个外甥为何听到消息就鬼莫测,小声道:“确实有孕了,齐世言亲自来说与我的,晾不会有假。”
魏塱笑的好不容易停下来,道:“齐世言,呵,他还真是忠心,自己女儿都卖。你先回吧”。
待黄靖愢退下,魏塱扣了扣桌子。陈王妃怀孕了,那府里的废物竟然没一个来报,要不是这齐世言怕死,自己还要被瞒多久。
魏塱道:“你晚上给我去探探情况,顺手的话,一起处理了。莫忘了把这个消息递给朕的好皇后一下。”
黑暗处冰冷的答了一声:“是。”
苏夫人总能从霍云婉那最快拿到消息,她以为是霍云婉自有手段。却不知霍云婉很多事根本不用费。魏塱有什么动作,大多时候会故意递给她一下。正如现在,魏塱的人晚上才动手,她的消息已经递了出去,魏塱也不会拦着。
毕竟,消息是递往霍家的。魏塱早知霍云婉与宫外有牵连,但并不为意,只因他以为霍云婉是替霍家办事,干脆顺水推舟,有些什么自己不方便动手的,就早些透露给霍云婉,再通过她的口传给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