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淮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那一刻,提尔攫住顾淮的手臂,颤声问道:“那我被别的lph碰,被别的lph标记,你也不会在乎了吗?”
他们第一次临时标记的时候,他也跟顾淮说过,他不能接受其他任何lph那样对他,顾淮都忘了吗?
身体几不可察的僵了一下,顾淮别开脸,回答道:“那是你的自由。”
五指收紧抓住顾淮不放,提尔用力把人拽拉回自己面前,仰起脸庞看他:“我不要,我只要你,你生我气,怪我这段时间只顾着孩子还只考虑自己的情绪和感受很自私不懂事我都认,但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否定我爱你这件事。”
他只是突然之间受到了太多事实的冲击,所以才会一时迷失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在顾淮心里,就这么的罪无可恕吗?
眉心浅淡地拧起,顾淮并不想跟他争辩,垂眸看一眼提尔紧抓住他手臂的手,刚想让提尔松开身体某处便传来剧痛,腥甜的热流随之从喉间涌出,让他来不及反应便已“呃”一声吐出一口血,紧接着高大的身躯像被抽干所有力气般晃了晃,双膝一软便整个人向前倒入提尔怀中。
昏暗的视线里映出提尔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愕失色的脸庞,顾淮隐约意识到自己大抵还是在最后的爆炸中受了伤,身体能感觉到提尔用双手抱住了他,可当他想要说话安抚提尔时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张口又再咳出一大口血,智就此沉入黑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始乱终弃
给郑语和维塔斯发去加密消息,然后给顾淮的那辆重型机车设置好自动跟随驾驶模式,提尔确认过抵达他们之后必经的城镇大概需要两小时的路程后一刻也不耽搁地带着顾淮再次出发。
他解开顾淮的战斗服仔细检查过,身体表面没有外伤,顾淮在爆炸时抱住他用自己身体挡去了大部分尸块和碎石,同时也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冲击,根据经验大概率是内伤了,而且不排除有内出血的可能。
对于他们这些战士来说,比普通人更清楚知道,不见血的内伤有时候远比见血的外伤更可怕,因为有些内伤等到真正发作时往往已经不可挽回了。
提尔不知道顾淮刚刚那一路是因为战斗时肾上腺素的飙升所以没有察觉自己受了伤,还是根本就在当时就知道自己受了伤却强忍一路。
只要想到顾淮在承受着怎样的剧痛折磨,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在异形丧尸爆炸时顾淮向他扑过来的那个瞬间,那个画面,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们都戴着面罩和护目镜,彼此看不到对方的样子,于是他也看不到那个时候顾淮是什么样的表情和眼。
可是他能想象得到。
那不过是短短的几秒,一切都发生得极快,普通人可能都来不及做出反应更遑论是看清眼前发生的事。
然对他来说,那几秒是漫长的,像电影里放映的慢动作画面,他能看清顾淮扔掉冲锋枪继而纵身向他扑过来的每一个细节动作,也能看清顾淮在半空中时竭尽全力伸向他的手臂和张开想要抓住他的指掌。
当顾淮触碰到他将他抱进怀里时,他清楚地感受到了顾淮那剧烈的心跳和情绪波动。
顾淮抱住他时仿佛要将他揉碎的力道,让他从自己的情绪里恍然清醒过来,而后惊觉自己这些天一直都在伤害顾淮。
过去这些天,明明是顾淮最需要他的时候,等了他那么久才终于逃离那个不把他们当人看的军事基地,刚刚才移植完新腺体,他本来应该好好陪着顾淮,给顾淮足够的信息素,让顾淮能更好的适应腺体,可是他却没有做到,还对顾淮动了手。
难怪维塔斯说他天真,就连郑语都有意无意地提醒过他要多体谅顾淮一点。
已经荒废的城镇,经过好几次的丧尸迁移洗礼,虽然是白天却并未出现丧尸的踪迹。
提尔本想带顾淮去镇上的医院,但几番考虑还是觉得医院太危险,于是最后找到了一间民宿,在民宿外围设置好地雷等防护后,把两辆机车停在了门口,确保万一有突发情况他能立即带着顾淮上车逃离。
战术包里有应急的急救包,里面有口服药和为了战士研发的专门应对内出血情况的注射剂,提尔在加油站时就给顾淮注射了一支,使用了注射剂之后只要不是严重的大出血,轻度和中度的内出血情况都能被渐渐控制住,他给顾淮用完注射剂之后顾淮就没有再吐血了,而下一次注射要等四小时以后。
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收拾打扫上,提尔把顾淮扶进房间里躺下,探了一下顾淮的额头发现顾淮在发烧,于是又从急救包里翻出了顾淮这段时间都在用的抗排斥反应药。
一样是注射药剂,但要打在后颈上,提尔想要把顾淮扶起来却被顾淮无意识挥动的手推开了。
“……滚开……别碰我……”满头大汗的lph,并没有醒过来,只是不甚清醒地抗拒着og的碰触,不知是真的觉得痛还是昏迷中陷进了噩梦里,lph脸色苍白地挣扎了几下,哑声低喃:“痛……父亲,我好痛……父亲……你不要走,不要丢下阿淮……”
提尔僵在床边,看着弓起背把自己缩到紧贴墙面那侧床的lph,一时心如刀绞。
顾淮在他面前总是强大的,便是前些天做完腺体移植手术也一直在做他的依靠,在他的记忆里,只有极少数的几次能窥见顾淮不那么强大的那一面。
一次是他单独去执行任务受了重伤回来,罕见地昏迷了半个月,醒来后顾淮抓住他的手把脸埋进了他掌心,那次他想,顾淮大抵是哭了只是不想让他看到;另一次便是顾淮得知双亲牺牲真相的时候,找来他寝室在角落里坐了一整晚,他没有告诉顾淮,其实之后那段时间,他们睡一起的晚上顾淮也一直睡不安稳,总是在梦里喊父亲。
对于自己的双亲,顾淮说得很少,但他知道顾淮是很爱自己双亲的。他不知道顾淮在梦里喊的父亲是哪一个,但他猜想大概是那个级的lph周冉,尽管没见过,但他也曾从苏钰口中听说过,比起顾淮s级的lph父亲顾逸桉,周冉总是会更直接坦诚地表现对顾淮的疼爱,顾淮小时候总生病,周冉不去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都会陪在顾淮身边或是把小小的顾淮抱进怀里很温柔地陪顾淮说话。
他没有父母,也就不知道父母对孩子造成的影响有多大,也不会在受伤时去寻找自己的父母。
也许对顾淮来说,失去两个父亲后,就已经失去可以依靠的人。
“父亲……你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人……要阿淮了……”
lph还在断断续续地低语,可听清lph说的每一个字后,提尔只感到后悔自责。
他不该那样对顾淮,不该让顾淮在他这里委曲求全。
单膝跪到床上试图将顾淮抱进自己怀里,提尔尝试着放出自己的信息素,然火焰信息素才刚散入空气中,顾淮便又再开始挣扎,当信息素将两人包围起来时,顾淮突然睁开了双眼,他并没有看到提尔,双眼瞳孔甚至都没有聚焦,他按住自己的后颈,抗拒道:“痛……不要信息素……标记……好痛……”
想要给顾淮注射药剂的手又一次僵住,提尔愣愣地看着顾淮,心脏开始蔓延开一种绵密反复让人无法逃避的刺痛,面对短暂睁眼后又很快合上眼瘫软下去的顾淮,提尔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过去那么喜欢他信息素的lph,现在却拒绝接受他的信息素安抚。
他的信息素,还有他给的标记,竟让顾淮那么的痛。
从破碎凌乱的黑白片里醒来时,顾淮额上都是细汗,他喘了口气,浑身上下都是熟悉的遭遇爆炸冲击后造成的击打痛,尽管不确定自己是哪里受伤但只要不是见血感染丧尸病毒就行了。
然后便是确认提尔的所在以及打量周围的环境。
og就在他身边,在床边的地板上坐着,手里还拿着一把手枪警戒。
他们在一个估摸二十来平方大小的房间里,介乎于橘色和红色之间不算热烈也不温暖的夕阳光从窗户和门口照进房间,斜斜地落在木制的地板上。
床上散落着两支打空的针管,顾淮认出了一支是抗排斥反应药另一支则是控制内出血情况的注射剂。
他还没动,提尔便察觉到他醒了,转过头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