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儿身体向来娇弱,忠顺伯新得的儿子更是如此,三天两头病着。宫里的太医来了数次也诊不出来任何问题。这一日,忠顺伯的继室杜氏请了一位道士来府中。
道士在府中走走停停,掐指算了许久,最终,他算出来孩子之所以经常生病是因为府中有人与他犯冲。须得把此人远远送走,才能保孩子平安健康。
而与其犯冲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熙然。
忠顺伯虽越发不喜长女,但也从未想过要把她送走。故而,当杜氏提起来此事时,忠顺伯当下便拒绝了。
“哪里来的道士妖言惑众,此事不可信,休要再提。”
没能成功送走熙然,杜氏自然不甘心。这几年熙然处处给自己使绊子,不尊敬她。更何况她还有一门绝佳的好亲事。
永昌侯府这样的门第可不是一般人能攀上的。
如此好的亲事若是给了前头生的这位,多可惜。她自己也有女儿,自然不想把这等好事拱手让人。
等把熙然送走了,女儿留在京城慢慢和侯府世子培养感情,这亲事不就是自己女儿的么。
杜氏转头把道士说的话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不似儿子那般直接回绝,她有些犹豫。孙子是自己的骨肉,孙女也是。虽然她更疼爱孙子一些,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也不好割舍。
没过两日,孩子又病了,这一次病得还很严重。
杜氏再次在老夫人面前提起了送走熙然的事情。
这一次老夫人犹犹豫豫地同意了。
熙然得知自己要被送出府去,再次给乔西宁写了一封信,等了几日,依旧没有回信。她哭得撕心裂肺,然而无论她怎样挣扎,还是被送走了。
得知女儿被送走,忠顺伯回府后大发雷霆。然而,第二日一早,儿子的病就出地好了。他本想把女儿接回来的,又难免有了几分犹豫。
接下来一个月,儿子都没再生病,忠顺伯有些信了道士的话,也不再提及接回女儿的事情。
熙然来到了山中的庄子里,日日哭闹,她提笔给父亲写信,求父亲把她接回去,可她的眼泪都要流干了,也不见人来接她。
等到三个月后,忠顺伯见儿子不再生病,还是把女儿接了回来。结果没过几日,儿子又病了。
熙然再次被送走。
这一次,忠顺伯没再提接回女儿的事。
熙然望着山庄里广阔的天空,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这世上再没有人会心疼她了。
她没了母亲,也没了父亲。
就连西宁哥哥也不理她了。
她不再哭闹,因为她明白哭闹没有用,没有人会怜悯她。
一开始,熙然一直在山庄里待着,半步也不曾踏出府去。后来,听着墙头外面孩子们快乐的呼喊声,她也有些意动了。
没过多久,她走出了府门,和外面的孩子们玩在了一处。
上山摘野果,下河摸鱼钓虾,爬树……这些她几乎全都学会了。渐渐地,她忘记了京城的不愉快,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性子也变得越发开朗。
若是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转眼间四年过去,熙然十岁了。
这日,熙然刚跟小伙伴们从山上下来,回到庄子里时发现了几辆熟悉而又陌生的马车。
忠顺伯爵府的嬷嬷一见熙然回来,立马笑着迎了过来。
“见过大姑娘。”
熙然脸上的笑落了下来,一言不发。
若她没记错,当年就是这位嬷嬷把她从马车上扯了下来,并且咬着牙说她别想再回京城了。
虽没得到熙然的回应,王嬷嬷也没有气馁,脸上依旧带着笑。
“大姑娘,老奴给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老爷和夫人担心您在庄子上过得不好,要接您回府去了。”
熙然脸上的色依旧冷漠:“哦。”
王嬷嬷没料到熙然会这般,她本以为大姑娘听到这个消息定会非常欢喜。
“不如您收拾收拾,跟老奴回京吧?”
熙然把摘的果子交给下人,对王嬷嬷道:“昨儿个没睡好,我先去睡一觉,别吵我。”
说罢,回了内宅之中。
熙然身边服侍的田嬷嬷低声说道:“姑娘,老爷和夫人要接您回去,您怎么不高兴呢?”
熙然:“有何可高兴的?”
若说是四年前,她还会因为此事而高兴。如今四年过去了,伯爵府始终对自己不管不问,从未想起过她。如今又忽然让人来接她,还不知是什么缘故。
田嬷嬷沉默了。
姑娘虽小,但也明白了许多道理。
的确,四年过去,伯爵府突然来人,有些不寻常。
“那咱们还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