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因为我在萧家占了个‘嫡’字。”萧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拉了一把陆书瑾的手腕,将她拉到一旁,直视何湛,说道:“本来我还疑惑究竟是谁这么着急对我动手,看见你我就想明白了,倒也在意料之中。”
何湛冷声道:“你本就投错了胎,不该生在萧家。萧家世代骁勇,却生了你这种软骨头的纨绔,若是将萧家交在你的手中,等着偌大的家族落败,倒还不如早些杀了你,将萧家交给更有能力的人。”
“比如我二哥?”萧矜没忍住笑了。
“承儒比你强上百倍,你没有资格与他相提并论。”何湛道。
陆书瑾本就恼怒,听了这话更是一股子火往头上烧,她气道:“萧矜此人究竟如何,日后又会将萧家带至什么境地,这与你有何干系?你一个外人凭何插手萧家的事?先前我只当何捕头性子冷傲,却没想到你竟是如此鼠目寸光,愚不可及之人!”
何湛嗤笑一声,下巴微抬,轻蔑地目光落在陆书瑾身上,显然是十分看不起这个与萧矜亲密的人。
这眼伤不到陆书瑾,她长这么大,冷漠的,蔑然的,刻薄的,愤怒的什么样的眼都遭受过,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评价和难听言语很少会让她有情绪波动。
她无畏地与何湛对视,说道:“萧矜与他二哥关系亲密,若是知道你伤了萧矜,必定会厌弃唾弃你,又怎可能再与你为伍?”
“成大事,一些牺牲是必然的。”何湛高傲地开口,并不觉得自己杀萧矜一事有错。
他缓缓抽出长剑,说道:“你死了,萧衡便能接手萧家,云城还尚有一线希望。”
陆书瑾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意,心乱如麻。
萧矜现在受伤了,不知对上何湛有几分胜算,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陈岸也不应声,她想不出任何方法来阻止何湛杀人。
何湛甚至也不给她丝毫思考的时间,长剑覆寒光,眨眼就飞至面前。
陆书瑾只觉得手腕被猛地一拽,身体往后踉跄两步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萧矜猛然起身,带着她堪堪躲过何湛的第一剑,右手旋起弯刀,同时大喊:“陈岸!”
随即大门便“碰”地一声巨响,被粗暴踹开,陈岸破门而入!
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随从,二人皆将长剑攥在手中,飞身扑来,直奔着何湛而去。
陆书瑾当场傻眼,完全不理解为何刚才她喊破了喉咙陈岸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矜将她带到安全之处,说:“乖乖待着。”
陆书瑾只是下意识朝他的伤处看去,却在昏暗的光下,他腰腹哪有什么伤口,甚至连衣袍都没破,只染了许多血。
她张了张口,还来不及说话,萧矜就转身奔入战斗。
以多欺少,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何湛此时也惊惶明白,一切都在萧矜的算计之中。
萧矜是深知若是他状态尚好,背后之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只会将这当做一次失败的计划。但只要他表现出身受重伤的样子,才会引得那人出来亲手解决他。
所以方才他才让陆书瑾大声叫喊陈岸的名字。
如今才悔悟过来已是晚了,何湛做不到以一敌三,很快身上就受了伤,他躲过心口的致命一击,整个人往窗口上倒翻下去,逃离客栈。
萧矜在窗边往外看了一眼,对陈岸道:“你们追去试试,追不到就算了。”
两个随从领命,从窗子跳下去,随后周围便安静下来。
萧矜确实累得不行,慢慢地喘着。
陆书瑾快步走来,期间差点被地上的血液滑倒,来到萧矜身边查看,“你受伤了没?”
萧矜长叹一口气,将左手臂翻过来,面朝里的一方有一处刀伤。
并不深,但血流得挺多,染红了整只袖子。
陆书瑾心尖猛地一痛,几次张口,一出声发觉声音有些哽咽,就又闭上嘴,转身想去打水先将萧矜的伤口清理了。
她刚动,就被萧矜抱住了腰,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
陆书瑾偏过头,睫毛在烛台的照耀下投出长长的影子,正颤抖着。她像是努力忍了忍,但实在是心疼萧矜,泪珠很快就滚了下来。
萧矜手上全是血,只用稍微干净的手背去擦她的泪,哄道:“我不疼,都是些小伤。”
手背上也有血,如此一来陆书瑾白嫩的脸上也染了猩红之色,看过来的眼眸蕴着泪,昏暗的光下娇色动人。
眼泪最没用,陆书瑾知道,所以在从前那些岁月里,她的眼泪很少见。
哭是一种情绪的宣泄,以前的陆书瑾能够忍住这种情绪,假装坚强,但现在却不行,她体会到了被爱的滋味时,任何情绪都在复苏,比从前更加强烈。
不是害怕,是心疼。
陆书瑾抱住他的脖子,默默地啜泣。
萧矜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用声音安抚她,“你也知道萧家世代从军,我爹又大半辈子都在战场上,打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教我如何打架,如何打仗,我是在刀光剑影下长大的,这些伤对我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没什么要紧,涂上药裹个布,不用几日就好。”
陆书瑾擦了一把泪,起身说:“我去给你打点水,先清洗伤口。”
萧矜却站起身,将她一把抱起来,放到床上,让她的脚耷拉在床边,他道:“你坐着别动。”
说完手指还在她泛红的眼角抹了一下,像是故意在她脸上留下血痕。
然后他转身出去。
等待是十分漫长的,陆书瑾脚上的血迹都干了,萧矜才回来。
已经洗尽了身上的血液,伤口也包扎好,上身没穿衣,露出结实的臂膀,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
他手里还端了盆水,手腕搭了块湿布,将盆放在她的脚边,脱了长袜将她的双脚浸在水盆之中,然后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