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缪,吃饭了吗?”毛阿屁提了饭盒到观察室,“休息一下吧,不要那么拼命,先吃饭。”
“吃什么吃?”缪格列汀显得很暴躁,“你可以出去吗?我现在在思考怎么才能做好,不要影响我。”
毛阿屁没有说什么,提着饭盒搁在了观察室外的桌子上。这近半年的时间,缪格列汀对他的态度总是忽冷忽热,这让他感觉很烦躁。晚上他来接缪格列汀,看见缪格列汀接了别人的玫瑰,他的饭盒摆在桌子上,里面的东西倒是被吃干净了。
毛阿屁转而去看龚俊,龚俊正低着头吃饭,他翻阅手里的资料,缪格列汀的试验在一次又一次地碰壁。
最近缪格列汀也不敢逼迫他,因为在偶尔一次松开锁链,龚俊就头也不回地撞上墙壁。还好是在医院,才捡回来一条命。
缪格列汀从外面进来,看到毛阿屁,慢慢走到他身边:“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完美的实验对象,可惜了。”
“你想怎么着呢?”毛阿屁问。
“以前的实验对象,要是做坏了,也就是尸体,可是他是活体,这可麻烦了。”缪格列汀无所谓地笑笑,“反正不能让他家里人看到这样,你说,因为种种原因肾衰竭,不幸离世这个理由怎么样?”
毛阿屁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缪格列汀:“你说什么?”。
毛阿屁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第一次给动物看病,那是马路边的一只小猫,那猫畏畏缩缩地,脖子上挂着铃铛。毛阿屁觉得它应该有主人,于是把它抱了回去。
后来好像是因为什么,他忘了,总之联系到了猫的女主人,那人冷漠地说我不要了。毛阿屁不懂,那主人说我不需要它了。毛阿屁自己养了那只猫几个月,好不容易猫和他亲近了一些,那猫的男主人来了。据说他妻子前段时间怀孕了,觉得不能再养猫,就把猫丢了,现在妻子意外小产,就想见见这猫。毛阿屁突然对人类产生了厌恶,凭什么这么自私,需要的时候来,不需要的时候弃之如敝履?
他忘了,缪格列汀也是人类。毛阿屁咬了要嘴唇,冷漠地走出实验室。他突然有些难过,于是他又一次尝试回头,深深地注视缪格列汀——那个曾经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孩。她依旧美丽只是曾经在她身上的光消失了。毛阿屁发动汽车,头也不回地去了村里。
张哲瀚感觉自己全身都在抖。
毛阿屁给他看的试验计划,看起来特别可怕,他惶然地抬头,看到毛阿屁的脸,感觉天旋地转。
“你……怎么能……”他感觉自己声音在颤抖,他抓住毛阿屁的肩膀,只不想相信龚俊这几个月的经历。
“我……我怎么能……我怎么能把他送走呢?他……”他坐在椅子上,仍然不愿意相信,噩梦变成现实,他第一次那么无措,他更想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声音颤抖,“你,你是不是在骗我?”
毛阿屁垂下眼睛,他被张哲瀚盯得心里发毛:“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张哲瀚说不出话,于是泄了气,调整了呼吸。等他缓过来,才把垂下的头抬起来,和猫阿屁对视,轻声问:“我怎么去看看?”
毛阿屁无奈地笑了,是他把人往火坑推,现在回头似乎有点晚。毛阿屁也不确定怎么才能让张哲瀚见到龚俊,只能告诉张哲瀚说他会想办法。其他的试验记录的时候,他有帮忙拍摄过一些照片作为记录。试验本身没有通过伦理审查会,有办法提交给审查会知道,就会好办很多了。
张哲瀚逐渐恢复了镇定,他请毛阿屁出了门。他脑子飞速旋转,可是大脑里仿佛是一团裹着浆糊的棉花,他憋住自己的眼泪,权衡着思考着。
张哲瀚敲响了自己父亲的房门,看见张中正,嘴里叼着烟斗,录音机里放着京剧。他进来,带上门,把事情和张中正说,张中正听罢,慢慢地吐出一口浊气:“孩子,你想怎么办?”
当时送走龚俊,他是支持的。最后拍板,也是两个孩子不知道怎么交流的,张哲瀚说俊俊也想去试试,于是就去了。可是龚俊不会说话,自己孩子的性格估计会怪罪自己会错了意。
“爸,你有办法,让这事见报吗?”张哲瀚问。
张中正读书的时候,认识的不少人在各个出版社报社做事,张哲瀚想知道,他有没有办法把缪格列汀的实验室做这种不人道的实验传出去。
“你想闹大,然后逼着她把龚俊放出来吗?”张中正问,“你光写没用啊,孩子,你得有证据。”
“猫阿屁说他会帮我……”张哲瀚犹豫了,本就是猫阿屁骗他们把龚俊拐走的,谁能保证他不会再次倒戈?
张哲瀚沉默了,他没有考虑那么多,他慢慢弯下腰,额伏在张中正的膝盖上:“爸……他好疼啊……我该怎么办”
张中正沉默地拍张哲瀚的背,嘱咐他明天把龚东强喊来,但是万不能告诉陶又晴。张哲瀚诶了一声,慢慢地走出房间。到张中正看不见的地方,他才敢颤抖着肩膀,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