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片的鬼哭号在进入手术室后彻底安静下来,林昱晌做好消毒工作,穿好手术衣,深吸了口气,做他一生最擅长的事。
戴上口罩,刺鼻浓厚的消毒水味依旧清晰,病床旁是好几台平常人叫不出名字的机器,它们连着管线互相分工,对医生处理伤者时达到一定的辅助功效。
林昱晌一片片将伤者小腿上黏到伤口的布料一一剪下,割除腐肉,口中快速安排所有人的工作。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林昱晌却早已满头大汗,处理好腿部还有颗头,他小心翼翼的拆下纱布,松了口气,如他所想那般,头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甚至不需要缝合,没什么大碍。
在气氛紧张的手术室中,外面等候区也急躁不安,看着医护人员焦急地跑进跑出,伤者的亲人更是把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最后步骤完美完成,林昱晌咽了口口水,立即出去向家属报告结果,一打开门,就见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满心的对家属报告伤者无碍的热情瞬间冷下。
男人的眼中毫无座位旁其馀人的那种紧张波澜,透过镜框冷冷的情让林昱晌一皱眉。
「家属吗?」打个开场,他就要接下去讲情形,谁料男子突然插嘴问道:「这腿伤会影响日后行动吗?」
林昱晌一抿唇,压下心里厌恶的情绪,「伤者的腿伤比想像中严重,头部无碍,但还要看日后復健结果如何来评估,起码还得在医院待上半年或一年,建议到专业復健中心安心养病,其他的我不好说,但可以断定这復健不会那么轻松。」
林昱晌一口气讲完一大段话就和男子大眼瞪小眼,后者则是先低下头沉思了好会儿,最后说了句「知道了」就离去。
目送男子离开,林昱晌当医生好些年了,有遇过家属鬼哭号的,有遇过当场分家產的,有遇过要直接闯进手术室的,但这么淡定的倒是第一次见。
林昱晌先是确定情况缓下后,才回到茶水间倒了杯咖啡提提,却见连忍和几名医生在那唉声叹气。
「我说这次怎么那么严重,那台卡车干什么吃的,搞了半天是酒驾!驾驶是眼瞎还是怎么了,每天宣导的『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他都当个屁是吧!活该去阎罗府打扫清洁。」
「废话,也没看这次多严重,搞个碰碰车,连撞好几台,两个当场就归西了,其他的到医院也是伤的伤死的死,完好无缺走出去的数来数去也没几个,就说酒后驾驶都是群祸害人的,这脑袋都在想什么呢?」
「唉!都别说了,我负责的那个还没到手术室就死了,失血过多,亲属那哭的我心肝都疼,说实在,没把人救活,我这当医生的心理都愧疚。」
「老张这是真不怪你,想开点,我也懂你,我们的责任在于倾尽自己所有去拯救伤者,若是这样还真发生些什么,哪怕心里难过,拿个什么藉口随口敷衍一下自己,继续为其他人从阎王手中抢生命,这才是我们该做的。」
有些事终究是变成了一些人茶馀饭后的间话,有的时候这些间话中总会夹杂几句心灵鸡汤。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发现,自己幻想未来的工作并不如想像中完美,一天二十四小时努力拚搏,坐在电脑桌前和萤幕谈恋爱,桌边的养生茶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变了质,却依旧尽全力捍卫自己心中的正义,抱持着最为单纯的初衷,怀着尚稚嫩的童心,迎向那或许并不耀眼夺目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