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清醒,
还嗡嗡的。
无数的声音一齐涌入脑海。
什么时候上的心,什么时候又被影响到了这个地步,池声是完全没概念。
大概,是因为她在他至暗之刻拉了他一把?
……扯淡。
刚想到这个可能,少年就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
他自己是个什么德性自己最清楚。
当初不会喜欢许梨,之后也不会喜欢许梨之流。更不可能就为这些以身相许。
心动总是无端,不着声色,爱意汹涌,像鲸身上的藤壶,缠绕枯木的藤蔓,
切入发肤,纠缠至死。
池声眼睫微动了动,
但有一点,他很确信,是江雪萤先来招惹他的。
垂着眼灌啤酒。不知不觉下来就喝光了两罐,眼角余光睨见手机响了,他捞过来看了一眼,是祝骁阳,问他在哪儿。
索性摁灭了手机屏幕,没回。
这种一个人的心绪被另一个人牵动的感觉十分妙。
啤酒入喉,冰凉微甜。
酒气上涌,没一会儿,浑身就渐渐有了热意。苍白的肌肤被酒气一冲,泛起了淡淡的潮红,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
的确是被很狠狠打了一耳光。
酒气上脸,眼尾有点儿发红发烫,池声撩起眼皮,静静地盯着头顶上的天空。
之前有多高兴、期待,甚至说不安,眼下就有多狼狈。
内心就像是烧着一捧火。
打球的时候,烧灼得心尖都发烫,浑身是劲,却又焦灼不安。只能把猛烈波动的情绪掩藏在一次又一次地奔跑、跳跃和进球里。
直到,那人约他到二号楼前见面。
见到来人,浑身上下涌动的热血像被一盆冰水从头到尾浇灭。
手机还在震个不停。
祝骁阳还没放弃。
——怎么回事啊?你们?江雪萤刚刚来找我了,可担心你了。
——至于么?你就这么喜欢她啊?
——我之前就说过,你这个人,就有点儿偏执知道吧?有点儿偏执在里面的。
——我看哪天你为江雪萤死了我都不惊讶。
——就到了那天,别想让我给你收尸哈。
池声瞥了一眼,直接关了机。
想什么,
明明情书上的字迹就不太一样,还一厢情愿地相信江雪萤会跟自己告白?
他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和祝骁阳他们几个比,池声酒量浅,喝得多了,酒劲上来了,群星仿佛都在眼前坠落。
少年搭着眼皮,安静地躺在天台的水泥地面上。
眼前火光迸发,群星迸裂,天崩地灭。
一双眼漠然地望着天空,仿佛那是什么异而生疏的东西。
太阳穴下的血液在不断地涌动,就像是河流,他就像漂流在河流上的一枕枯木。心动就像是把自己整个人都交付在了别人手上。
这感觉池声之前从来没体验过,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体验到。
少年本性矜傲,就算不说,其实内心也隐约有点优越,凭什么不能优越,从前的他,家世好,学习好,长得帅,有那个资本。
他可以一如既往的骄傲,闲闲散散地冷眼旁观,只有别人为他心动,为他辗转反侧,为他夜不能寐,为他惶惶不可终日。
那个时候的池声,没想过谈恋爱这回事,就算偶尔想过,也不过是脑海里漫不经心地惊鸿一瞥,就算哪天看上了哪个姑娘,也该是旗鼓相当,一拍即合,两情相悦。
然后他就在江雪萤这儿狠狠地跌了一跤,还被她打了个一耳光。
她的名字里合该带一个“江”字。
她是江海河流,他是漂浮着的一枕枯木,从此之后,她成了他一举一动,喜怒哀乐的主宰。
他失去了掌控自己的人生权利,只能任由自己随波逐流,希冀某一日能飘到河岸,到河岸边寻一个永不枯萎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