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召了个手下过来,让他将马让与青岚。
青岚心中一喜,利落地翻身上了马。二人并不等失列及再说什么,就头也不回地驱马走了。
失列及眼巴巴望着他们一队人远去,硕大的拳头攥得咯喇喇响。
“好你个布赫,此事我必要告诉世子。”
这个布赫平日是个蔫吧驴,世子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哪怕是旁人再瞧不上的活,他也没二话。不想他今日居然敢给他尥蹶子。
他的小厮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老爷,这事不能让世子知道,世子前些日子还嘱咐您不要招惹景朝来的人……”
“就你懂!”失列及回手就是一巴掌。
那小厮的半张脸都被扇歪了,唉呜唉呜地不知是在说话还是在哭。
主仆二人一个忿忿不平,一个委屈巴巴。谁也没注意到巷子深处康郡王府的大门早就开了一条缝,此刻又悄然合上了。
大门里,一个郡王府的侍女回过头来,眼睛里闪着光彩:“郡主您说的对,这事果然是不用咱们管的。咱们方才若是出去了,怕是白白给自己惹麻烦。”
伯雅伦立在屋檐的阴影下,眸光幽幽,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她也不接那侍女的话,垂着脑袋径自走回院子深处去了......
今日凉爽,午后也是微风和煦,吹得人心里好不畅快。
青岚与布赫肩并肩骑着马,却并无话说,耳边只有些不疾不徐的马蹄声。
布赫余光里观瞧身旁的俊雅少年,见他方才的满腔悲怆早已不见了踪影。
果然那就是演戏而已。
树下的光影斑驳,将少年的脸映得忽明忽暗,那一双眸子却始终清澈明亮。
原以为他救了这少年,他定会对自己感激涕零,谁知人家只是恭敬又矜持地谢了一句,便不肯多说。他能感觉到这少年对他一直是很有些戒备的。
待远远离开了那巷子口,布赫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行了,现在能告诉我刀藏在哪儿了吧?”
有那么一瞬,青岚想坚称自己是冤枉的,她奔出来的时候匕首藏在袖中,应当不易被发现。但是,布赫此人久经沙场,眼光锐利必然远胜于常人,说不定早就看到了。
他方才既肯帮她,想必并无恶意,否则他大可不闻不问,任由失列及如何对她。那她若还是装疯卖傻,恐怕会惹他不悦。
“在那。”她抬手指了指布赫的马背。
布赫一愣,低头看过去。他腰上挂的箭囊是不可能的,她若往里塞东西他必有感觉。
倒是还有个马褡裢。
他平日巡防根本不带这种劳什子玩意,是颜芝见他这两日口干,非要炖了冰糖雪梨水给他带着,这才挂了这么个东西。
他伸手往里一探,果然摸到个小巧的匕首,抓到手里展开一看,竟是怔住了。
这匕首打造得极为精致漂亮,刀柄上细碎的红宝石映着日光闪耀,镶嵌出一团熊熊的烈火。
他牢牢握着匕首,朝青岚深深看了一眼。
“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青岚不知他这话何意,是敌还是友。但他显然是认识这匕首的。
这把刀是她从父亲手里强占过来的。父亲原先对它宝贝得很,说是朋友送他的,从不舍得用。
“......”她继而想到那封卫衙门截获的密信。布赫要父亲与他里应外合,配合他的行动……
她脑袋里一时乱乱哄哄,好像油煎火烧似的。
布赫见她皱着眉情肃然,觉得这态同某人实在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也不只是这态。细细想来,此人和那人有太多相像之处。且不说这两人都是极为罕见的同时擅长左右手弓的人,便是他们上下马的方向、姿势,弯弓、搭箭的动作,以及那用弓稍搔头的习惯都是如出一辙。
他先前之所以派人去查探那人的安危,也是因这少年在大殿上的一句“我蓟州卫守将出关之时遇袭”……
青岚色不定,却仍是抿着嘴不回答。
布赫心中便有了个猜测,言辞间柔和了不少。
“这柄匕首原还配了个刀鞘,”刀刃朝着自己,他将刀柄递给她,“上面雕了一只鹰,鹰的眼睛也是一颗红色的宝石。我说的没错吧?”
青岚抬起头来,分明眸光闪动。
布赫便又缓缓道:“你莫要多虑,这柄匕首我多年前曾赠与一位故人,这上面鹰与火的底样还是我亲手所绘。你若想看,可随我到家里,我找出来给你看。”
他说得有凭有据,言之凿凿,青岚静静听着,攥着缰绳的手都有些发白了。
“......倒是有些好,不知将军与您口中的这位故人有何渊源?”
布赫苦笑,自己说了什么多,人家还是藏得紧。
不过他反而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这少年与那人的关系定是非同一般,否则他只消说这是他捡来的也就搪塞过去了。
“此处并非讲话之所,申通事可愿到我府上相谈?”布赫虚手指了一条回头的路。
青岚扫了一眼他身后这些身披铠甲、腰胯弯刀的兵士,心道她若不肯,可还由得她?
布赫见她这般色,便笑着唤阿海上前来,叫他带着其余人等继续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