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编有事去了外地,暂时还没回北平。”
“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张念钊话锋一转:“我有几位朋友也想认识周小姐,不知周小姐有没有兴趣过去与他们聊聊?”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周绮怀礼貌拒绝。
张念钊碰了个软钉子,却也没有放弃,看了眼周绮怀包里的报纸,笑道:“周小姐这是带了《女报》过来?”
“除了《女报》,还有一些其它报纸。上面有一则新闻报道,我想要与在座诸位细细研讨一番。”
张念钊顿时眼前一亮,他是谁,他可是策划本场沙龙的成员之一啊。
现在这么大好的献殷勤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张念钊怎么可能放弃。
他立刻道:“周小姐想要研讨的新闻报道,肯定很有价值。我们文化沙龙留足了分享研讨的时间,到时我就将周小姐的顺序安排在第一位。”
不管张念钊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这个安排,确实很符合周绮怀的心意。
稍作寒暄,待众人基本都到齐之后,张念钊招呼众人围着沙发找地方坐下,正式开始今天的议题。
“让我们有请今天第一位分享者,周绮怀小姐。”
周绮怀从人群中走出来,笑问众人今天早上出门前有没有看过《女报》、《北平日报》、《启明报》、《青年报》这些报纸。
除了《女报》外,《北平日报》、《启明报》和《青年报》并称为北平三大报刊。
大多数人都是摇头。
今天这场沙龙是在上午举办,大多数人一大清早就出门赶来此地了,哪里还有时间看报纸。
只有少部分人点了头。
其中一位戴着眼镜、穿着中山装的年轻男人举手询问:“周小姐说的,可是刊登在《启明报》副刊上的那则离婚启事?”
周绮怀点头:“不错,正是离婚启事。”
“真是巧了。”又有一位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人笑道,“我今天也想跟大家讨论这个议题,没想到被周小姐抢先了。”
有人感慨道:“这年头,居然有人会将自己的离婚消息刊登在报纸上?新鲜,真是新鲜。”
也有人觉得这种做法很有趣:“这种方法真有意思。恐未周全,登报声明,广而告之。”
“是啊,能刊登离婚启事,那岂不是也能刊登订婚启事、结婚启事?”
对于在场众人而言,将这种信息刊登在报纸上,可比寄信更容易通知到亲朋好友。
还有人连报纸都没看,就开始硬夸了起来。
“不知道是哪位先生居然能想出这种妙招?”
“是啊,这段时间好像不曾听说过有谁跟自己的夫人离婚的啊。”
“难道是那位?他最近不是和赵三小姐打得火热,惹得他家中夫人和他分居了吗?”
“说不定还真是,这场沙龙肯定给他寄了邀请函,但我好像没有看到他和他夫人赴约。”
“嘘,你们小声点,赵三小姐在现场。”
“什么,他和赵三小姐居然没有一起出席?”
各种各样的交谈声落入周绮怀耳里。
在没有看到报纸之前,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位在报纸上刊登离婚启事的一定是位男性。
周绮怀没有阻止他们,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抹笑意不及眼底,于是便显得有些冰冷。
人群中的叶扶光和文翠也都听到了这种交谈声。
和其他人一样,他们的注意力也都落到了某位大学教授和赵三小姐的风流韵事里,未曾设想过其它可能性。
“大家都讨论得差不多了吧?”
等到周围的议论声稍稍停歇,周绮怀才再次开口。
她将包里的报纸都分发出去,只留一份在自己手里。
“大家可以自己看看那份离婚启事。要是没拿到报纸的也不用急,我给大家朗诵一下。”
周绮怀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朗诵了。
她的声音婉转柔和,咬字清晰,抑扬顿挫,念得非常好。
但这样的声音落到叶扶光耳里,他只觉一股晴天霹雳只劈向他的天灵盖。
因为在那份启事里,不仅出现了姚容的名字,还出现了他和文翠的名字。
“……十四年来从未在一处生活,感情破裂,无法挽回。又遭苛责,煎熬备增,幸读北平《女报》月余……”
在念到《女报》二字时,周绮怀特意加了重音,还略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颇有所获,不愿再丧失人生应有天然幸福。”
“故携女逃离叶府,单方面撕毁婚书,脱离夫妻关系,恐未周全,特此登报声明。”
后来还标注了一行小字,大意是:若叶扶光看见这则离婚启事,可在他所就职的《沪市日报》上刊登一封回信,届时姚容会亲自前往《沪市日报》,与叶扶光当面签订离婚协议书,各执据为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