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说,谢韵脾气不好,现在有孕在身,脾气好像更不好了,他这话要是说出口,谢韵恐怕真会有造反的心。
“没有,你想多了,朕就是觉得京中太危险了,云州比京中安全,朕暗中培养的谋臣和武将被调到了哪里,不会有人对你不利。”他口不对心地解释。
马车停在了沈家别院外面,魏湛先走下去,伸出手想要扶着谢韵下马车,结果却被谢韵毫不留情地拂开手臂。
沈清牧骑了快马回来,比天子马车更快一步到了别院,所以现在沈家四口人都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迎驾。
他们人还没来得及跪下去就看见刚刚谢韵拂开天子手臂的那一幕,沈清予和沈清牧见过这种场面,兄弟俩都很冷静,但沈季楠和木氏就不一样了。
沈家夫妇没见过天子和谢韵之间的相处模式,夫妻两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都没反应过来。
沈季楠见天子面色不大好,还以为谢韵要大祸临头,他当即拉着木氏一起跪下,面色有些紧张地看着年轻君王,“老臣参见陛下,陛下圣安,别院中已经备好了晚膳招待陛下,还请陛下移步,好让臣等尽到臣子本分,宾至如归。”
“平身吧。”
魏湛边让沈家几人起身,一边想去拉谢韵衣袖,结果谢韵看都没看他一眼,路过沈季楠时礼貌地点了下头,然后就往别院里面走去,压根没管他在后面是何反应。
场面一度冷凝尴尬,沈家四口人看着马车旁边的魏湛,魏湛也看着他们,谢韵这么一走,他们好像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沈季楠斟酌着天子的情,张口想为谢韵不敬圣上的行为打个圆场,“臣想...”
“朕...”
魏湛也在这个时候出声,两人的声音撞到了一起,沈季楠连忙停了话头,恭敬道:“陛下请说。”
“这些日子谢韵住在永宁候的别院中,给府上添了麻烦,朕代也她谢过永宁候。”魏湛在替谢韵道谢,本就是谢韵临时让队伍停下,敲响了沈家别院的大门,现在他还过来打扰,自然是要对沈家众人道谢的。
天子这番话倒是给沈季楠夫妇噎到了,谢韵是木氏亲女,沈季楠自认为沈府对谢韵照顾是理所应当,他本要替谢韵解围,谁知陛下先他一步。
谁张口替谢韵道谢,谁就是将谢韵划到羽翼之下的意思。
沈季楠与木氏对视一眼,夫妻俩都能看懂对方眼里的意思。
早就听说陛下和谢韵之间有私情,帝王偏爱罪臣的流言甚嚣尘上,沈家夫妇知道他们关系不简单,但之间没有细想,现在倒是明白了几分。
魏湛拒绝了沈季楠准备的晚膳,追着谢韵去了客院里。
进了院子,昭意立马跟在魏湛身后,将谢韵这两日在别院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其实就是谢韵和木氏的事情。
魏湛听后在谢韵屋外思虑了一会,他没有拉开房门,在屋外轻声对里面的人说,“你若实在不愿意去云州,不如就留在沈家修养如何?朕给永宁候夫妇下一道密旨,说明你和腹中孩儿的身份,有这道密旨在,你不必担忧安危,也不用怕孩子出生之后的身份不明,我信得过沈家忠心,你也信得过沈家没有害你之心,这样、你可愿意?”
屋中没有声音,魏湛听不到谢韵的回答,但依照谢韵的性子,没有回答也算是回答了,他心中有了数,便立马转身去找沈家夫妇。
第7章 、托付
别院的主院内气氛沉闷凝滞。
魏湛带着人匆匆过来, 直接开门见山的地说明来意。
“朝中不宁,半边叛乱频起,朕与御驾亲征, 出征期间, 朕有事要请永宁候与夫人帮忙, 算是朕的私事,也是皇家绵延的正经事。”
天子这样说话, 提到皇家绵延, 自然是关于朝堂皇室的大事, 沈季楠一生为国,表情当即冷肃起来, 抱拳行礼, “陛下请说, 臣虽然已经退出朝堂, 但只要陛下有用得上老臣的地方,必定万死不辞。”
“谢韵有孕了,现下已经四月,多事之秋,朕又要亲征,恐没有经历照看她,沈家忠心耿耿,朕自是信得过的,谢韵和皇嗣, 朕想请永宁候和夫人一同照看, 护她们安然无恙, 直至朕亲征归来。”
“她有孕了?!可是你们还没成婚,你...”木氏惊讶太过, 乍一听气血上冲,脱口而出惊呼,眼中含着泪花,有些气愤地看着魏湛,她声音有些大,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随即低下头,收回了嘴里的话。
眼前的人是天子,不是寻常官员权贵,就算是婚前...让她女儿怀了孩子,她也不能生气质问,这样只会牵连谢韵被天子厌烦。
她深呼吸两口,恭敬认错,“臣妇失态了,请陛下恕罪。”
“无妨,往后的日子,朕还要请沈夫人多多帮忙。”魏湛说话很是客气,声音平缓稳重。
“不过,皇嗣固然重要,但朕更看重谢韵的安危,一切都要以大人的性命为重,毕竟孩子可以再有,朕认定的皇后,就只有她一人,稍后朕会让人送密旨过来,永宁候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一切为谢韵为先就是。”
沈季楠叹了一口气,暗自拍了拍妻子的后背,看着眼前器宇轩昂的年轻天子,坚定道:“陛下既然信得过臣,臣自然不能让陛下失望,陛下放心就好,沈家上下自会拼劲全力护着谢大人和皇嗣,等陛下平安归来。”
木氏也跟着点头,对魏湛表示自己会尽心尽力。
沈家夫妻当然满口应下这件事,就算没有天子所托,照顾谢韵也是木氏应当做的,这么多年的疏离淡漠虽然无法弥补,不求原谅,但若是能尽力补偿一二也是好的。
木氏心里愧疚又心疼,是她对不起孩子,没有及时给谢韵庇护,让女儿在官场孤身挣扎了这么多年,跟在曾经敌对的天子身边,为了活命而委身,现在连皇嗣都有了,可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连为孩子讨个名分都做不到。
说完事情,魏湛就回了客院中寻谢韵,天色不早,他不能在这里待多久,顶多再停留两个时辰。
将谢韵托付给沈家夫妇照料算是一个折中的法子,魏湛和谢韵两人各退一步,终于不在养胎问题上争论了。
相识这么多年,魏湛没见过谢韵穿过几次女子的衣裳,现在谢韵换回了女子装扮,声音也都变了回来,他还有些不适应。
谢韵靠在软塌上,手中拿着前朝大诗人的诗词册子看,魏湛坐在她身边,将纸笔拿到了小桌上,提笔写下几个名字。
“现在起名字未免也太早了些,等你从战场回来再起大名也来得及。”谢韵好以闲暇地看着魏湛盯着几个名字纠结,笑着将他手下的那张纸拿过来,扫过纸上的几个用作皇嗣名讳的字,没什么兴致地将纸张放回道小桌上。
她凝着魏湛的眼睛,色似有不满,“陛下写的这几个名字都是给皇子用的,没看见女孩名讳,怎么?陛下很期望我腹中的这个孩子是男孩吗?”
“皇子公主都好,我都喜欢,但我私心里,确实希望这个孩子是男孩,生育犹如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咱们有这一个孩子就可以了,皇家子嗣生多也没用处,有一个继承皇位的就好。”
从前谢韵说她不能生,魏湛就真的信了,做好了这辈子没有子嗣的打算,谁知道惊喜来得这么突然,孩子就这么来了。
他想要个与谢韵一样的女孩,最好是像谢韵的,可是他也清楚,他膝下若是只有一个公主,公主以后没有兄弟撑腰,会受委屈的,他不想看见他们的孩子在他百年之后要对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人下跪行礼。
所以这胎是个皇子最好,他此生就只要这一个儿子,全部心血都倾注在这一个孩子身上,百年之后就不用担忧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