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去得急,虽然没有留下遗诏,但他身为太子继位也是名正言顺,但几大世家借机生事为难,步步为他设阻。”
“先前苏家是最鼎盛的,也是最嚣张的,说一句只手遮天也不为过,可是你瞧瞧,如今苏家可还有那般的气焰,早已成为丧家之犬,如今也不过是拼死一挣罢了。”
“那都是皇上的手笔,用了两年时间,各个世家销声匿迹的销声匿迹,残留一口气挣扎的苟延残喘。”
“皇上下手不留情,各世家也决绝,宁死把财产烧的烧埋得埋,寻不到踪迹,恰逢连年大灾,国库里没钱,却又亟待赈灾,皇上扭头又和苏家合作,给他们渡了一口气作为条件换了一大笔钱,还娶了苏家的姑娘进宫。”
“后来还……”云贵妃看着康乐,犹豫了一下,说:“后来他知道徽安皇后是天下富商的独女,又身子不好,在寻一味珍惜药材治病,他便允诺太医院及库里药材随她调用,以此换钱,还许了皇后尊位。”
康乐一怔,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父母的渊源。但那已是太过久远的记忆了,还记得母后是个冰肌玉骨、傲雪欺霜的美人,父皇总是跟在她身后弯着眉眼叫“姐姐”,纵然得了母后冷淡色也不以为意。
她回了,总结云贵妃讲的话说:“所以,父皇以前是个很厉害,既有手段也很冷情的人。”
能把自己抵押上秤,连自己都不怎么在意的人,又怎么会真正的在意旁人呢?
能说的话都说了,每个人也都表达了担忧,但没有人强迫赵霄,她们都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赵霄这次沉默了许久,手中的刀沉重得像一座大山,几乎让人抬不起手来。
如何选?如果苏家私兵冲破宫门,自己身为他的心头大患,必定首当其中;可若召城防营相抵,事后追查,自己依然难逃其咎。
而把希望都寄托在耽于玩乐了十年的顺宁帝突然大发威,把苏家人全都挡住?赵霄觉得这还不如去求拜佛呢。
这时,那位白胡子慢吞吞的新夫子教的“欲速则不达”,宁思明那句语焉不详的“便有雄心壮志,留待来日,未必不可期”,还有韩江毫不避人的让康乐明日便搬去公主府住。
赵霄色突然坚定起来,他狠心道:“左右都是绝境,索性放手一搏,至少能把生死握在自己掌心。”
“我立刻让人出宫去城防营送信!”
这便是还要召城防营的意思了。
他既有了主意,云贵妃也不再劝,只是温柔道:“楚韫,你带绵绵走。”
赵霄一惊,扭头要劝,云贵妃摁住他的手,交代道:“先办正事。”
赵霄红了眼,转身去找亲信快马加鞭送信出宫,赵楚韫闻言也不犹豫,拉上康乐便脚步匆匆往外走。
康乐扭头想要去看云贵妃,却被赵楚韫拉住不许回头。
赵楚韫脚步未停,边走边说:“此时宫中还未生乱,贸然出宫困难重重,等乱起来时,父皇寝宫和淑华宫首当其中,迎春殿应当暂时无事。现在,我先送你回迎春殿。”
“你的四个侍卫中有一人是韩江安排的,他很厉害,你要跟着他,他一定会保护你安然无恙的。”
康乐听到不对,扭头问她:“长姐……”
康乐体弱,偶尔会梦魇,据说是元气不足所致,若在屋里挂一把兵器,便能安寝。
迎春殿里有一把长剑,赵楚韫抬手取下,握着剑柄拔出一截,利刃寒锋,锐不可当。
康乐皱眉,噙着泪牵住她的衣角,赵楚韫抬手,动作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轻声道:“绵绵乖,你就在这里,不要让我们担心,好不好?”
康乐擦干净眼泪,哽咽点头道:“好,我不拖你们后腿,我就在这里,乖乖的,等你们来接我。”
赵楚韫红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转身扭头离开,背影决绝。
韩府,一个时辰前,管家匆匆敲响书房的门,声音紧张道:“主子!刚得到的消息,苏家突然把时间提前到了今天!”
韩江还是一身黑衣,闻言皱眉,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对这个时间不喜。
管家屏息,以为韩江会按照计划立刻把安排吩咐下去,却听韩江问起:“跟在绵绵身边的人身手如何?”
管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回道:“那三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且是下了死令的,无论如何也要护康乐公主毫发无损,康乐公主不会有事的。”
哪里只有赵楚韫说的一个,早在以前,韩江已经无声无息地把她身边的侍卫换走了三个,替换成自己的人,就是为了今天。
见韩江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管家犹豫着补充道:“而且,这一场乱也不会持续太久,康乐公主的迎春殿应当不会受到波及,更没有什么危险。”
韩江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终于肯开口了,他淡声道:“半个时辰后,让人去给赵霄递个消息。”
听到说正事,管家打起精,记下了,又道:“大皇子让去追踪的人,也已经在我们的引导下发现了不对,主子可另外有吩咐?”
韩江抬了下手,漫不经心道:“那个冲撞了绵绵马车的人,杀了他。”
管家额头上浮出冷汗,点头记下。
宫外,王叔馄饨摊上,宁思明楚靖远楚艳阳一人一碗馄饨,吃得满足快乐。
楚艳阳拍拍肚子,满意道:“吃饱了。”
她见宁思明掏出钱袋付账,不由地抱怨道:“今天人也太多了吧,我一路上都听到好些人说钱袋丢了,还哭了呢。”
“唉,”她叹息:“可惜我没看见贼,不然就能抓住,替那些人寻回钱袋了。”
楚靖远闻言也叹气,说:“可千万别,我担心你会失手把人打死了。”
楚艳阳顿时气恼,邦邦给了他两拳,让他先体验一下去世的感觉。
宁思明笑着来调停:“好了好了,都多大了,还像小时候似的闹,兄友妹恭,赶紧的,松开手,都回家睡觉去。”
楚艳阳闻言打了个哈欠,终于放过了楚靖远,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余光一瞥,却突然看到一个溜着墙根鬼鬼祟祟的人影。
嗯?是贼!
被楚艳阳惦记了一晚上的贼终于出现,楚艳阳顿时精了,一双眼睛灼灼如火炬,盯着那个畏畏缩缩的人影,大喊一声:“哪里跑!”
她不喊还好,一喊那人好似受了惊,噌地一声窜起来就要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