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的办法是可行,但姿态太过强迫,才让康乐心生抗拒,但若是,能让康乐自己从心中就愿意点头呢,明明、明明在韩江出现之前,康乐和宁思明便相处得很好,若不是韩江从总作梗,说不定现在……
赵楚韫温柔地看着康乐,点头道:“嗯。”
出了迎春殿不远,她侧身对小宫女低声交代了一句:“明日,去议事殿给宁思明带句话,就说……”
迎春殿,康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从碧小心伺候着梳洗,侍奉着略用些清淡饮食便罢,毕竟不久就又要进午膳了。
从碧小心谨慎地问:“今日可让小厨房只准备一人份的膳食?”
昨日才同韩江起了争执,又哭又气还扔了枕头砸人,从碧从未见过小公主这样过,早上醒来眼皮都还有些微微红呢,可见昨日有多难过了,便是韩江来了,不许他进门,从碧也是万分赞同的,更遑论还要留他用饭?!
康乐想了想,还是道:“无妨,还是多备一份吧。”
“……哎。”从碧应下了,但心中仍觉不甘心,觉得她家公主性子太好了,将来是会被人欺负的。
最近康乐胃口不佳,吃得不多,迎春殿小厨房又养着十几位大厨,顿时人人紧张,使出浑身解数,既要给小公主开胃多用些,还要努力比其他人全都比下去,顿时饭菜色香味无一不绝,比宫廷御宴时更加好看可口。
宁思明一踏进迎春殿,便嗅到飘渺浓郁的饭菜香气。一上午劳心劳的公务让人疲倦,他还是一身朱红朝服,站在夏日郁郁葱葱的绿茵下,却是出尘的俊秀。
他站在门口,温和地对守门小宫女道:“劳驾,可否进去通传一声,宁思明觐见康乐公主。”
小小宫女懵懂地抬眼看了他一下,见是个年轻好看的公子,又听到他的名字,愣了一下。
康乐在迎春殿里没有什么公主的架子,年龄又小,病中无聊,经常和殿内的小宫女们一起玩闹,小宫女自然也听过宁思明的名字,还知道康乐总是亲近地唤他“明哥哥”。
迎春殿里极少见外男,前头只有一个韩江,在迎春殿里畅通无阻,小宫女得了吩咐不必拦他,现在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和康乐公主亲密的公子……
小宫女想了想,依葫芦画瓢地遵循前例,对他行了一礼,侧身道:“公主现下在院子中赏花,宁公子入院便能见着了。”
见她丝毫不拦,甚至主动告知康乐所在,宁思明皱起眉头,便想告诫她的疏忽不警惕,又忽然意识到,小宫女如此,定是有前例在先,而能这样频繁出入迎春殿的外男,除了韩江还会有什么人。
他缓了口气,努力保持着从容温和,再次坚持道:“你去通传一声。”
小宫女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回身小跑着进入了,过了一会儿,又喘着气出来,对他行礼,示意道:“宁公子,公主有请。”
宁思明对她点了下头,道了一句:“有劳。”
小宫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想:这位宁公子和韩大人怎么这么不一样呀,看起来好相处得多。
她耳边又响起宁思明坚持的声音,缩了下脖子,努力地把从碧方才吩咐的话记在心里。
从碧说:再有外人来,不论是谁,皆要通传过康乐公主,公主点头了,才能把人放进来。
小宫女迟疑地问:“韩大人来了,也要问吗?”
从碧瞪了她一眼,加重声音道:“任何人!”
小宫女守着门,呢喃着重复:“韩大人来了,要拦下。”
院内,康乐见着宁思明,惊喜道:“明哥哥!”
宁思明目光温和地看着她,飞快地上下扫过一眼,发觉她又瘦了一些,心中一涩,温声道:“康乐公主。”
两人再见也没有丝毫生疏,只是康乐有些歉疚,她软绵绵地说:“明哥哥送给我的装安康符的香囊,我不好意思弄丢了。”
虽然心中觉得可能是韩江悄悄拿走的,可是康乐没有亲眼见到,后来也忘记问韩江了,她没有推辞自己失误的想法,便老老实实地道歉,垂着眼睛,模样心虚歉疚。
可是宁思明已经在书桌前见到了康乐“弄丢”的香囊,更在同韩江对峙的时候明白了缘由。
此时再听康乐的话,便不由地觉得康乐是在为韩江维护。
他声音微沉,温和道:“没关系。”
宁思明收下了道歉,康乐仍双手递给他一个香囊,认真道:“这是安的,里面的香料药草都是我亲手装的,虽然没有你送我的安康符贵重,但还是送给你,希望你收下。”
她的香囊,送过楚靖远,送过韩江,如今也送给宁思明。
看着小公主真诚的目光,宁思明收下了,顿了下,他回应道:“公主不必觉得安康符贵重,韩大人为了答谢,特意手书一封,帮愚侄能拜入李夫子门下,这已经比安康符更加珍贵了。”
“啊?”康乐惊讶了一下,毕竟韩江只说了交给他来办,并没有说要怎么做,康乐对此完全不知情,她对李夫子有些耳闻,知道这是为很厉害很有品行的老师,便由衷地点了点头:“那很好呀,小侄子往后就可以有人解惑啦。”
“不过,”她认真道:“就算这样安康符也是珍贵的,因为你送我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些呀,心意才是最难得的。”
康乐心思澄澈,干干净净的,便是宁思明故意说,她也依然纯粹天真地相信着善意和温暖。
宁思明不由地再道,他故意模糊了缘由说:“不仅如此,韩大人还给了升了一级官阶。”
“哇!”康乐惊喜,她一脸憧憬钦佩道:“那肯定是你处理公务做得非常好了,才能这么快就晋升!”
她捧着脸,想了下,突然一脸希翼地说:“我听说,之前韩江也是不到半年就得到了晋升的机会,你也是这样的,那说明,你以后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厉害?”
宁思明本来做好了会从康乐眼中看到迟疑和失望,可是她还是这样用充满信任和称赞的目光看着自己,好像,自己真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厉害人物似的。
他失笑地摇了摇头,说:“数百年间只出了韩大人这样一个人物,我不过是机缘巧合,公主太抬举我了。”
康乐认真道:“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厉害呀。”
宁思明定定地看着她,不为其他,仅是为康乐的这份信任目光,他便再忍不下心中的话,径直问:“公主可知晓了韩江的安排?”
这时从碧来请,她看向宁思明,带着喜悦道:“公主。宁公子,饭已备好了,两位可移步用膳了。”
还是她家公主有先见之明,昨日就让准备两份膳食,可好,今日宁公子来了,而不是那个惹得康乐掉眼泪的韩江。
从碧殷勤地招待着宁思明,布置好饭菜茶水,温水湿巾,然后才热情道:“宁公子若有别的需求,只管唤一声便是,奴才们都在门口伺候,得声便会进来伺候。”
宁思明点了点头,温声道:“有劳。”然后便极其顺手地给康乐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