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起附和着,极尽言语吹捧称赞了一番。
话一转,又对这华美的画舫生出好心。
“这是京中哪位大人,能随意调用这艘画舫啊?”
有人摇头,“能调动这画舫的大人没几位,且诸位莫要忘了,今日可并非休沐呢,那几位大人应当都入宫议政去了,断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你说,画舫里坐着的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但好心却因不知更盛,有人提议:“不如,咱们凑近了瞧瞧去?”
在座的都是各世家的贵族小姐公子们,除了顶上的宗族长辈管教外,惯来随心所欲,就是在天上捅出窟窿来也没有关系。
苏柔端庄娴静地坐在人群最中间,眉眼温和,心中却有些不耐。
昨日苏府发生的事情,她虽并未亲眼得见,但一情一景知之甚详,得知韩江带人闯入苏府,踏破大门把康乐用披风揽在怀中抱走,她便绞紧帕子一脸霜寒。
听闻宫中今日会议此事,也不知道会得什么结果。但总归,有她的好表妹赵媛芸在,便是剥茧抽丝也怨不到她苏府上。
可是……想到康乐能毫无阻碍地进出韩府,想到韩江当着她的面拒绝食盒扭头却收下康乐吃剩下的红豆糕,她就很不甘心。
公子们热热闹闹地让掌舵的靠近画舫,誓要看清里面是哪路仙。同苏柔结伴而来的名门淑女们虽也好,但面上还稳得住。
见苏柔安静着,便上来攀谈,好地问:“苏姑娘,听闻贵府昨日设宴,来了好些贵人呢。”
听到终于有人问到自己想说的,苏柔收起面上色,露出一个谦逊的表情,笑道:“是我小叔叔设的宴,本来只是邀请了他的几位好友,只是没想到后面还来了宫中的贵人。”
“啊?”听到她这样说,竖起耳朵听的人更多了,连闹腾的公子们都好地问:“是宫中哪位贵人?”
顺宁帝不理政事,对美人也不怎么热衷,后宫仅四五位妃子,膝下也只五个子嗣。妃子们一般不怎么出宫,皇子们勤于学业,也是为了避免被人认为结交外臣,也从不出宫。
剩下公主们,都是金贵骄矜的,谁会来赴一个京中风流浪荡子的?
苏柔用手帕点了点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来,她温声道:“是康乐公主殿下。”
“康乐公主!”
这下,船上的公子们比姑娘们更加诧异。谁能不记得顺宁帝生辰宴上,那惊鸿一瞥,恍若九天仙子下凡,容颜娇嫩美丽,柔弱娇贵,一举一动皆是倾城。
这样的佳人,怎么可能会对苏鸿垂青。所有人都不怎么相信她的话。
苏余余光瞥过众人的难以置信,温温柔柔开口道:“康乐公主到了苏府,阖府上下自当尽心招待,只是不知怎的,康乐公主竟独自去了小叔叔的房间,小叔叔醉酒回房更衣,也被吓了一跳呢。”
有人色复杂,犹豫道:“我昨日恰好经过苏府门前,是有许多宫里的人守着。”
“这……堂堂公主,怎么会做出如此行径?”
苏余掩唇一笑。
这时,船夫来禀,一脸为难道:“诸位公子小姐,咱们的船不能再近了,再近就要撞上了,您们瞧瞧,现在这距离就能看清了,就不必再追了吧?”
听到船夫的话,船上沉默凝滞的气氛终于松动了一些,顺势转移话题道:“行,就这样吧,不必再追了。”
船夫松了口气,忙不迭地退下。
有视线好的,已看到那边轻纱下半露的窈窕倩影,意外道:“好像是个姑娘?”
陆续有人停在船舷处,好道:“京中谁家大人家的闺秀出落得这般标志,我竟从未耳闻过?”
“不该呀,见这年岁,若是家中受宠的,早早就被长辈带着参加宴会了,怎么我们自己竟没一人见过?”
清风撩起素纱,康乐懵懂地往外一瞥,露出精致娇嫩的脸庞。
船上的人齐齐失声。既是被那一瞬间的美惊呆,也是想起苏柔的那番话失。
有人余光一瞥苏柔,语气复杂道:“是康乐公主。而且康乐公主对面似乎有人?”
再补充:“看身形轮廓似乎是个男人。”
苏余也往那边看了一眼,隐约觉得那轮廓似乎有些熟悉。
她忽略那点不安,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语气柔和道:“看来,康乐公主也颇为博爱呢,昨儿刚巴巴地同我小叔叔结交,今日又邀了别的男人游湖。”
话点到为止,其中意味却深长久远。
被各家众星捧月长大的明珠们,便是心中遥遥望着一颗星辰,又有谁愿意被人平白比了下去。
顿时有人发狠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野男人?!”
画舫上,合着清雅乐声,袅袅熏香,手捧一盏热茶,对面坐着韩江,康乐倚在窗边,目光远眺望去,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她很是喜欢,目光专注地随着一只白鹤,从天上一直落到湖心小岛上,嘴角噙着放松的笑意,看鸟儿对着水面梳理羽毛。
韩江在她对面,连纱帘都没有勾起,只安静地看着她。
康乐余光瞥到,不由地有些羞涩,软绵绵嗔怒道:“你怎么一直盯着我呀?”
“那不然呢,”韩江指间捏着杯子滚动,撩起眼皮看她,漫不经心戏虐道:“像你一样,不看我,只盯着一只白毛的鸟看?”
“那是仙鹤!”康乐义正言辞地纠正道,然后又软了语气,嘟嘟囔囔道:“那你也、也不能一直看呀。”
韩江噙笑道:“那公主让我看什么?”
“看——”康乐想要在湖面上为他指出一物,余光一瞟,却见到那艘一直跟着自己的船,就停在很近的地方,还有好些人站在外面仰头看着自己。
风轻轻吹过,撩起素纱,康乐探头细瞧,模糊听到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