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辉月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离开北宁,回到白城,仅仅是为了接他的未婚夫放学。
太可笑了。周恒几乎是在瞬间推翻这个过于离谱的可能。周辉月一定是在韬光养晦,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所以将虞倦作为掩人耳目的借口。
想到这里,周恒试图表现自己对周辉月的父爱,他想要变得慈爱,又从未拥有过这样的感情,而且太过急迫,所以情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辉月,我知道你现在长大了,想要自己闯一番事业。想法很好,但也要考虑实际情况。”
周辉月看着他,他的情一如往常。周恒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无论是从不愚山回来时坐在轮椅上,还是接受了建议,为自己工作,直至现在釜底抽薪,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永远是平静、深邃,让人无法看透。
周辉月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等他。
周恒回过,他站在长辈的角度,用心至极地分析:“杭景山的名字,我也听过几次,不是个靠谱的人。而且又家大势大,难免会有所图谋。防人之心,你要小心他把你赶出局。”
其实他也知道,这么着急不对,但在这样的局势面前,周恒无法遏制野心,他硬着头皮说:“不如你和我合作。周家可以为你托底,我们父子之间有血缘亲情,总比那些外人靠谱。”
这样的话,周辉月听过不计其数。
重生之前,时隔十多年,回到白城后,周辉月有很多时间,他完善自己的复仇计划,让周恒一步一步失去一切,恐慌,绝望,直至崩溃,从歇斯底里到跪地求饶。
周辉月并不是欣赏这些,可能那时候除了复仇,也没什么别的能做的吧。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是吗?
而现在的周辉月只是觉得厌烦。他希望能尽快解决所有的障碍,不是慢慢将这些人逼上绝境,或许他们会在中途失去理智,穷途末路,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他讨厌不安全的环境,因为这个世界多了虞倦。
很多时候,周辉月觉得虞倦很脆弱,碰一下就会受伤,所以需要严密的保护。
实际上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所以一直克制将虞倦困在自己身边的欲望。
隔着车窗,虞倦隐约能听到外面的交谈声,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听不太清楚,但周恒加重了“血缘亲情”几个字。
周恒可真是厚颜无耻。用道德绑架,用利益引诱,但目的只有伤害和掠夺。虽然虞倦知道周辉月不会上当,不会在意,虞倦还是难免心烦意乱。
对虞倦而言,路水城是没有关系的人,他应付起来很敷衍。而周辉月曾遭受的磨难很大程度来自这个人,周恒竟然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虞倦才知道除夕那天,自己和路水城在外面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周辉月的耐心有多好,而自己根本等不了十分钟。
他很少为难自己,压抑情绪,所以摇下车窗,向窗外看去。
“周辉月。”
周辉月回头,问:“怎么了?”
虞倦有点不耐烦了:“我好饿。”
意思是催他早点结束谈话,回家做饭。
周辉月很好脾气地点了下头,对虞倦笑了笑。
周恒察觉到周辉月的意图,急不可耐地走上前,高声道:“辉月,我们好好谈一谈!”
他的模样英俊,长得和父母都不太一样,唯独嘴唇的形状和康勉有些相似,很薄。闻言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冷淡地说:“你不是才和白屹谈过吗?”
周恒听到这句话,身体一僵,终于意识到周辉月比自己想象得更为可怕,他能够瞒下和杭景山的合作,也对自己和白家的举动了如指掌。
虞倦伏在车窗上,轻飘飘地瞥了周恒一眼,春风掠过他冷的眼眸:“喂,别演戏了,很恶心。”
*
时隔多日,周辉月难得有空,做了很多菜。
虞倦的嘴很挑,但周辉月的厨艺本来就不错,现在更好,所以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汤炖的也很好,虞倦喝了一碗,周辉月又推给他一碗,他总是喜欢投喂虞倦,觉得虞倦太瘦了。这次虞倦只喝了一小半就撑不下了。
周辉月便帮他解决了剩下的那些。
吃完饭,周辉月先洗了澡,手机偶尔会震动一下,是不得不处理的事。
片刻后,虞倦也从浴室中出来,他的头发是湿的,往下滴着水,所以没穿衣服,只披了一条宽大的浴巾。但虞倦的个头很高,浴巾松松垮垮,只能遮到小腿的位置。
周辉月站起身,吹风机和毛巾摆在一边,他坐在地毯上,朝虞倦招了招手。
房间里很温暖,水滴滴答答把周辉月的袖子浸湿了。
虽然他平时也会嫌麻烦不吹头发,但好歹会擦一擦。
不过今天有周辉月在。
虞倦懒懒散散地靠在周辉月的怀里,能闻到周辉月的气息。两人身上的味道很相似,用的是同一瓶沐浴露,但不知为何,周辉月给他的感觉要冷冽一些。
他闭着眼,像一只被照顾得很好的猫,听周辉月说:“过几天有一场宴会。”
在此之前,周辉月几乎没去过这种纯粹的社交场合。但他选择留在白城,以前就算了,现在免不了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虞倦在周辉月的怀里打了个滚,找更舒服的姿势,本就裹得不怎么严实的浴巾顺着肩膀往下滑,他问:“怎么了?”
周辉月靠近了些,他的呼吸落在虞倦潮湿的耳侧,低声说:“不想一个人。”
虞倦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不是讨厌,单纯觉得无聊,没有意义。但如果有周辉月在身边,也不是不行。
“我和你一起去。”
因为周辉月帮他解决了没喝完的汤,因为正在帮自己擦拭湿透了的头发,理由有很多,但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周辉月不想一个人去,虞倦就会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