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脸上忽浮出一抹笑容,接着便道出:「水泽源流江河湖海,金银铜铁铬镍铅锌。这八水对八金,正好!」
江南六才子对五行皆有涉略,此时见刘希淳竟能对出,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意。六人连番出题,这少年竟能一一过关,文才实在强到有些令人无法置信,眾人也不敢再轻敌了。
刘希淳双眉一扬,一股豪情油然而生,朗声道出:「八百里洞庭凭岳阳壮阔,两千年赤壁览黄鹤风流!」
他接了周少泽之上联之后,便想乘胜追击,于是向元修笑道:「元兄听仔细了,我这上联是『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元修听了后顿时傻了,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便要刘希淳再念一次。
刘希淳唸了三次,元修还是毫无想法,最终只能败下阵来。
见眾人气势低迷,叶灝天向前一步,对刘希淳道:「此联可否由我试试?」
刘希淳轻笑道:「有何不可?」
眾人屏息以待,只见叶灝天思索了一阵后,忽然笑道:「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刘希淳随即向他投以一讚赏的眼,称讚道:「不愧是叶兄!」
见眾人还是一脸茫然,叶灝天便解释道:「这同字异音联乃利用一字多音,一字多义的特点。叠音叠义,便有好几种唸法,例如『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浮云涨,常常涨,常涨常消。』等等。」
刘希淳接着道:「还有『海水朝潮,朝朝潮,朝朝落。浮云常涨,常常涨,常常消』等数种唸法。」
眾人听了之后茅塞顿开,细细思索后更觉妙趣无穷,反反覆覆,重重叠叠,耐人寻味,便忍不住鼓掌叫好。
待最后叶灝天以「酒气衝天,飞鸟闻香化凤」为上联,刘希淳接出「糟粕落地,游鱼得味成龙」之后,此轮元修淘汰,六才子馀下方玉坤与周少泽和叶灝天三人。
眾人觉得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真是绝了,他们江南六才子可说是南方年轻俊才中的佼佼者,但刘希淳竟然能以一敌六却毫无颓势,实力真的是强大到令人匪夷所思。
叶灝天也感受到对手的强大,只斟了一杯酒端给刘希淳,自己也举起酒杯道:「仁兄文采斐然,小弟平生所未见,容叶某敬您一杯。」
刘希淳接过酒樽,一饮而尽,也朗声道:「叶兄不负江南六才子之首美名,仪态风采在年轻一辈中的确是佼佼者。」
刘希淳心中忍不住将他和京中子弟暗暗相比,暗惊这叶灝天不管是谈吐,外貌甚至是才学也丝毫不逊色他们燕城三俊。
那扬州富少钱云霆见叶灝天对那个不知名的少年似乎颇有好感,心中不忿,忍不住出声道:「这位公子,我们叶少要以五百两纹银替洛姑娘赎身,既然你也想要一争,不知您又是凭的什么,难道就凭几副对子就想赎这名闻天下的洛倾城吗?」
原来,这钱云霆见大家无法在斗诗中令刘希淳落于下风,便想在言谈中让刘希淳难堪。
谁知此言一出,不只三位姑娘面露鄙夷之色,甚至连同行的几个友人都觉得钱云霆心胸狭隘,言语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俗不可耐。
叶灝天听了后脸色沉了下来,但他也想知道刘希淳会如何回答,故也没有出声制止。
刘希淳听了也有些不悦,这一开始都说好了规则,但看这态势难道竟是想反悔?
但他早已磨练到喜怒不形于色,一副无所谓地道:「五百两是吧?那有什么问题。我也以五百两作为赎金!」
接着他直接转身向洛霞缓缓走进,凝视着那魂牵梦縈的佳人道:「洛姑娘,你愿意不愿意?」
洛霞望着这风采更胜昔日的无瑕公子,眼开始迷濛,似是有些痴了。
直到听见那深情篤定的声音,才连忙回过,大半年的相思让她毅然决然放下矜持,也不顾现场许多人,便直直地望着刘希淳,然后点点头,轻声却又坚定地道:「我愿意!」
六才子听到刘希淳也要以五百两作为赎金时,虽说惊讶着他为何如此不在乎地便将天价轻松喊出。但同时内心也多了份自信,这同样是五百两,那洛霞姑娘当然是选择我们痴情常客叶大少啊!即使不选,那也轮不到你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因此刚刚发问的钱云霆此时底气更足,已等着要看刘希淳被拒绝的窘态了。
没想到竟是如此出乎意料的结果,钱云霆马上跳出来,不服地问道:「凭什么都是五百两,我们叶少苦等了这么久,结果你却选择了那个小子?」
洛霞似是听到了钱云霆的疑问,但又似乎没听到,一双剪水美眸只是望着刘希淳,缓缓地吐出:「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眾人更是糊涂了,这素未谋面,何谈有情呢?
刘希淳转头看着满脸错愕的六才子,微笑道:「钱兄,无须不服,我这五百两所指可是黄金呢。」
接着他缓缓将背了已久的包袱解了开来,一面说道:「而且外加这汉代司马相如爱不释手的绿綺琴赠与洛霞姑娘。你且说说,我凭什么?」
此时在场眾人皆是一阵惊讶,五百两黄金啊!在大熹朝,那可值大约五千两的白银呢,足足是叶灝天所开价码的十倍之多。而且又外附了四大绝世名琴之一的绿綺,价值更是无法估算。
爱琴成痴的秀才周少泽望向刘希淳,开口道:「可否容我试试这绿綺琴?」
刘希淳点点头,周少泽缓缓接近,打量着这把传说中的乐器,仔细一看这桐梓合精的琴身隐隐泛着幽绿,手指轻轻拂过琴弦,那珠落玉盘的美妙乐音便流泻了出来。
那周少泽只是轻轻一试,便转身走了回去,向叶灝天道:「叶少,这琴果真名不虚传,在它面前,我的粗浅琴艺自形惭秽。唉!吾自认无法弹奏好此琴,便不献丑了。」
叶灝天点点头,周少泽忽然道:「咦!我想到有一人能配得上此琴,那就是洛大家。以洛姑娘的琴艺定能…」
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眾人色,才发现了自己讲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
此时叶灝天再也维持不住先前从容儒雅的态了,有些急地向刘希淳道:「你可知我是什么身分?」
刘希淳笑了笑,有些不在乎地道:「不就是浙江巡抚叶炳然的独生子嘛,试问在这江南之地有谁不知?」
看到叶灝天有些失态,怕他越说越夸张,知道刘希淳身分的三位姑娘都有些着急。
毕竟这叶灝天实在不是个坏人,担心他得罪了广陵王,汐羽忍不住向它示意,刘希淳不是简单人物,要他不要再说了。
却见叶灝天的情绪似乎已经不受控了,朝汐羽望了一眼道:「汐羽姑娘,还真是多谢你好意提醒。但这江南之地除了我爹,难道还有我惹不起的人物吗?」
刘希淳挥了挥衣袖,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竟如此狂妄,我刘希淳今日便要替圣上问问,这天下究竟是我刘家的,还是你叶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