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烟心知再等下去,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她端着药碗来到李乐锡住的屋子里,瞧见他正坐在窗边读书,犹似寻常百姓家的少年郎。
若真是寻常百姓家,倒再好不过。
她轻声唤道:“陛下读书用功,先来将药喝了。”
李乐锡抬头,一双眸若点漆的眼睛望过来,透露出几分乖巧。
他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完,又接过李乐烟递过来的帕子,擦拭唇上的药渍。
“皇姐,今日,京中可有消息……”
李乐烟摇了摇头。
不忍看他那么拖着虚弱的身子在窗边受凉,李乐烟喊他去塌上休息,又附身贴心地给他盖好被子。
“陛下不必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句话,已经说过无数遍了。
可真的会有办法吗?
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却是拱手将大澜河山让给别人。若是在这里苟活,可希望在哪里,前路又要怎么走?
李乐烟坐在李乐锡原来读书的位置上,约摸半个时辰,才抬起头来。
她下定决心,要带李乐锡出去。
出门时正好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墨绝垠,相对于姐弟二人,他要更自由些,薛硫自顾不暇,没空多在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他手中拿着一个香囊,看到李乐烟,眼睛倏地亮起。
“公主,臣正要找您。”
李乐烟点头,“我也有事找你。”
自从被软禁在这里,墨绝垠便深觉无奈,他按照长公主的命令,偷偷试图与京中之人取得联系,但却一直没有成功。
闲暇之余,他便在周边闲逛。
刚开始薛硫的人还有意拦堵,后来发现他只是找一个地方吟诗作对,兴许觉得他已经是个意志消沉的废物文人,便没有多在意了。
因此墨绝垠不知鬼不觉,已经将周边地形摸了个干净。
墨绝垠每日早晨都要到竹林中打一桶井水,好好浇灌一番。
没想到前几日来到井边,却发现桶中已经是满的了。
一连三日,日日如此,他不由有些纳闷。
于是今日,他特意早到了一个时辰,藏在不远处,眼看着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吭哧吭哧替他将井水打上来,又蹲在那里呆呆地不知想些什么。
墨绝垠走了出来,“你是什么人?”
没想到这句话吓了小姑娘一跳,她急忙站起来,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话,只是脸色酡红,像醉了酒似的。
“我,我……”
墨绝垠揉了揉眉心,不愿意咄咄逼人,便索性挥了挥手,“不说罢了,左右我在此地,不过是个囚犯。”
说完这句话,姑娘的眼睛反倒湿润起来,亮晶晶地,就那么看着他。
她一脸伤心地说:“大人,对不起,您不是囚犯。”
她从身上解下一个香囊,双手往前递给他,“这个是我亲手做的,算是赔罪吧!”
说完,看他不肯收,只好放在了一边,反正送出去的东西,自己是肯定不会收回来了!
墨绝垠看她反应怪,便坐在井边和她聊了两句,她又紧张,又兴奋,与他说了好多好多。
墨绝垠这才得知,她是当地镖局柳家的小女儿,从小习武,一身轻功了得。
能够偷偷找到这里,而且避开了薛硫的眼线,只是因为某一日误打误撞看见了墨绝垠,便情窦初开。
她眼中春水横生,一边羞怯,又一边情根深种。
“大人,那日你在雪后初霁的院子里自斟自饮,风华绝代,气宇轩昂,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墨绝垠无奈地笑了笑。
讲到这里,聪明如李乐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说,可以利用柳梦鸢,助我们逃出去?”
墨绝垠点头,“正是。”
“柳家镖局在西高的地位数一数二,若能借用他们家,偷偷离开西高,回到京都,也算良策。”
可是,怎么才能不引起薛硫怀疑呢?
李乐烟凝眉,“我有一计,下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