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棵在黑暗的角落里萌芽的小草,在潮湿的石头缝里顽强的生长,未尝雨露,未得阳光,她孱弱,蜡黄,风吹即倒,随风雨飘摇,可她从未屈服过。
所以,冯远是什么?
那是她的命。
可是,命,变成了宿命。
她自兵荒马乱中逃亡而来,投入的却是深不见底的无底深海。
宿命啊宿命,这就是她的宿命。
哪有什么苦尽甘来,哪有什么物极必反,哪有什么雨过天晴,哪有什么云开日出,哪有什么柳暗花明,哪有什么绝处逢生。
绝处就是绝处,这就是宿命。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什么积德行善富贵延绵,都是狗屁道理。
什么努力什么期待什么信任什么坚持,什么明天会更好,去他妈的吧,去他妈的!
她在梦中流干了眼泪,在深渊中喊哑了喉咙,在宿命的轮回下,堕入芸芸众生。
她以为自己也死了,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甚至有些欣慰,有种解脱的畅快感,但是很快她的梦走到了尽头,睁开眼,是刺目的光线,还有湿透的枕巾,一片冰冷的刺激,让她明白,她还活着。
她艰难的扯开燥痛的喉咙,问床边的方锐:“他……已经去了吗?”
其实她对于坐牢,刑罚,违法,等等这一系列的认知几乎是空白的,这一点很可笑,她对死刑唯一的认知来源于大勇绘声绘色的讲述他亲眼目睹的那个下午:好端端的一个大光头,啪的一声枪响,然后人就没啦,就死啦,他脑袋都被子弹打烂啦,比杀猪还利索,都不挣扎的!
她也蒙昧笃定的以为,冯远,也已经伴随着一声枪响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然后归于尘土。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是一直在想,他疼不疼?他冷不冷?他怕不怕?他有没有挣扎?
所以当她听到方锐说冯远并没有被执行,明白了缓刑和立即执行的区别之后,几乎是弹射般从床上坐起来,瞪大眼睛,盯着方锐:“真,真的吗?”
是的,宿命跟她开了个玩笑。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颤抖,激动,又害怕,怕一切是幻觉,只要人没死,那就是还有希望,只要还有希望,那就好,那就好。
不管他犯的是什么罪,只要他是冯远,他活着,那就好。
万念俱灰的绝望在那一刻又迸发出一丝星星之火,在她心底呈现无边燎原之势,再次点燃了她生的信念,
从死到生。
从绝望到希冀。
从剧悲到狂喜。
她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和动力,喝下水,迫不及待的平复自己的情绪,满眼哀求的看向方锐:
“到底怎么回事?我,我能救他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