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刚好是何姐接的,听是森哥儿的声音,忙压低了声音道:“森哥,电报你收到了吧?”
谢林森皱眉道:“收到了,他们俩为的什么要离?”
何姐叹道:“还是程家的事,你三婶那边想帮忙,你三叔觉得要适可而止,俩个人在周六晚上动了手,你三叔头上破了好大一个口子,当天夜里就说要离婚。这事是芷兰过来说的,你奶奶这两天身体不好,我没敢往她跟前说,就给你发了电报。现在估计是领导和组织上在劝,不然怕是早就把离婚证领了。”
谢林森宽慰她道:“何姨,先不要和奶奶说,让奶奶安心养病,我这就给三叔打个电话问问。”
“哎,好,森哥儿,你好好劝劝,你三叔要是离婚了,一个家就散了。”
等和何姐这边挂了,谢林森就拨通了三叔的电话,接电话的仍旧是方东来,立即汇报给了谢镜清,听是林森的电话,谢镜清微微皱眉,还是去接了。
“林森,有什么事儿?”
谢林森直奔主题道:“三叔,这个节骨眼,你和三婶怎么好好地闹离婚?”他今天学习“五一六”《通知》的时候,心里头就在冒凉气,不知道这个批判学术权威会不会闹到他三叔头上来,他三叔这几年还兼任行政工作。
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三叔家里怎么发生内讧了?
就听电话那头的三叔淡声道:“林森,这是我和你三婶的事,你们小辈不要插手,而且离婚也是你三婶最先提的。”
谢林森又问道:“是为了程家的事吗?三叔,三婶可能心里着急,话赶话的没注意自己说什么,你们结婚二十多年了,不能各自退一步吗?”
谢镜清没有说话,半晌道:“林森,我会看着处理。”
谢林森见劝不动,也就没有再说,只是道:“三叔,你和三婶再沟通沟通吧,离婚的事,你还是要慎重一些。”
谢镜清应了下来,顿了一下,又叮嘱侄子道:“你自己在那边多注意身体,不要急着训练,等身体恢复好再说。”
谢林森没有想到,他三叔这边一和他挂了电话,就径直去找局里的党委书记,希望能批准他离婚。
这次不仅是都慧芳态度坚决,谢镜清的态度也很坚决,他发觉时至今日,他和都慧芳选的已经不是一条路,离婚对他们彼此都好。
党委书记见他又来说这事,把离婚报告扫了一眼,就放在了桌子上,劝道:“镜清,我还是前头的那句话,离婚不是儿戏,还是要三思而后行,而且你也是老干部老党员了,你这一离婚,对于你个人来说,影响多差啊?你和都慧芳同志如果没有不可化解的矛盾,我这边还是劝你不要轻易离婚。”
谢镜清道:“书记,确实是有不可化解的矛盾,而且这次离婚,也是都慧芳同志提出来的,我们俩确实是没有了共同生活的基础。勉强下去,不过是在增加我们的悲剧。”
好说歹说的,党委书记到底在他的离婚报告上签字盖章了,谢镜清又去人事和劳资科那边盖了章,最后才是街道办。
都办好以后,周五晚上,谢镜清回了家,都慧芳正坐在饭桌前吃饭,看到他回来,当没看见一样,继续吃自己的饭。
还是保姆小许过来问道:“谢局长,您吃了没?要不要给你拿一副碗筷过来?”
谢镜清摆摆手,“不用,我在单位里吃了。”然后看向了对面正在吃饭的都慧芳,“慧芳,我的离婚报告已经打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民政局的婚姻办事处可以吗?”
都慧芳见他一回来就说这事,冷嗤了一声,“行,没问题。”
谢镜清略点点头,直接往书房去了。
都慧芳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夜色,饶是坐在温暖的室内,仍觉得外头的夜真冷,无边的夜色像是在缓缓地朝屋内涌进,让小许把大门关了起来,又喝了一碗汤,半晌,身子才像暖和了一点。
小许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忍不住问道:“慧芳,你真和谢局长离婚啊?那离婚以后你住哪啊?谢局长这边经常不回来吃饭,大概也用不上我,慧芳,我跟着你走吧?”
这个问题把都慧芳问懵了,因为她并没有考虑过搬出去住这件事,但现在小许一说,她不由想起来,这个房子是谢镜清单位分的。如果离婚了,她是不能再住在这边的,不然别人都会说闲话。
那她去哪里住呢?
都慧芳一时有些头疼,见小许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忙道:“小许,你先在这边做吧,芷兰不是还回来吃饭吗?而且家里的卫生也需要人帮忙。”
等打发走了小许,都慧芳心里不由烦闷起来,望了望书房的门。这时候,她心里已然有些许后悔,意识到自己先前过于冲动了些,离婚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容易,光财物上的割扯,都让她有些吃不消。
更不要说,还有随之而减的人脉.资源。
如今,她首先得解决住房问题,大哥不在京市,妹妹家自身都焦头烂额,她这时候也不便住进去。
这一晚,都慧芳辗转反侧,半梦半醒间都在想着,要不要和丈夫讲和?但是第二天一早,当谢镜清例行公事一般地和她道:“一会吃过早饭,我们就先去把离婚证领了,财产上你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
他冷漠得像是她和他不是二十多年的夫妻,而只是一对陌生人一样。
顿时一口郁气堵在都慧芳的心口上,完全打消了她讲和的念头,而是立即应道:“行,那一会就去领离婚证,咱们的共同存款分成三等份,我们三个一人一份。等我找到房子,我就从这边搬走,不会耽搁很长时间。”
谢镜清点点头,“你可以继续在这边住着,我去妈妈那边住。”
吃完早饭以后,俩人就去婚姻办事处领了离婚证,然后谢镜清就直接回卫生局上班。
等晚上谢芷兰在奶奶家见到父亲的时候,得知他已经和妈妈办理了离婚手续,心里不由五味杂陈,和父亲道:“爸,我真是想不到,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你和妈妈闹到了离婚这一步,我以为你俩看在我的份上,都会对离婚这件事慎重再慎重。”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他们俩个完全没为她这个女儿考虑分毫。
谢镜清看到了女儿脸上的落寞,温声和她道:“芷兰,你已经成年了,应该知道婚姻是需要感情基础的,现在我和你妈妈完全没有了一起生活的基础。”
谢芷兰听不下去,她现在只想跑到程家,问表姐程攸宁高不高兴,她的好姨娘,为了满足外甥女的心愿,而闹得自己离婚。
父女俩在客厅里争执的声音,早让老太太听到了,喊了一声:“老三!”
谢镜清立即进去,发现母亲比前一周还瘦了些,心里不由一跳,忙坐在了床沿边,握了握母亲的手,问道:“妈,最近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胃口不好?”
谢周氏摇摇头道:“都不是,大概是药太苦的原因。”问儿子道:“镜清,你额头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走路摔的吗?”
“妈,是个意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
老太太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儿子道:“镜清,你和我说实话,慧芳又和你动手了?”如果没有看错,这个月俩个人都打了两次,每一次慧芳都往老三头上招呼,下手一点情面都不留。
谢镜清没有否认,拿出了新鲜出炉的离婚证给母亲看,“妈,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你心里放宽些。”
儿子连离婚证都领了,老太太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道:“行吧,回头和芷兰那丫头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