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聊到后面,完全没注意到,沈俊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轻轻喊了一声:“妈!”
第5章
沈玉兰和沈爱立面面相觑,不知道俊平听到了多少。
沈玉兰最先反应过来,用眼安抚了一下爱立,当做没事人一样,试探着问道:“俊平,头晕不晕?要不要喝点水?”
沈俊平摇摇头,望着母亲有些憔悴的脸,因他出事,妈妈这几天估计都没有好好休息,眼圈一片青黑,人看着也苍老瘦削了好些。
心头微微有些哽咽。
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他想不到那个在他跟前一口一个“女婿”的岳母,会编排.瞧不起他的妈妈,而冬青对此,竟也视而不见。
他回家次数不多,冬青刚进城来当工人的时候,他还担心会不会和妈妈处不好,毕竟生活习惯.思维方式都有很大的差距,尤其是她妈妈长期做护理的工作,在卫生习惯方面,格外讲究些。
但无论是妈妈,还是冬青,都在信里告诉他一切挺好,他每月回家来,两个人看起来也很融洽。压根不知道,她们私底下有这样的龃龉。
而且看妈妈的意思,即便是这次,她依旧不准备和他说。
知道妈妈是不愿意让他养伤期间为这些事烦,沈俊平也没有当面戳破,轻声道:“妈,你回去好好睡会,让小妹在这儿看会,我也好久没见到小妹了。”
沈玉兰见俊平不像是听到的样子,心里也略微松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我先回去,晚上来换爱立,她明儿个不好再请假了,得去上班。”
沈俊平应了一声:“好!”
等沈玉兰一走,沈俊平就看向了爱立,一双眸子沉沉地望着妹妹:“小妹,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冬青在家里欺负你们了?”
沈爱立一愣,望着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刚才你都听到了?”
沈俊平轻轻“嗯”了一声。
沈爱立都以为哥哥刚才那么平静,是真的没有听到,摇头道:“哥,也说不上欺负,不过我和你说实话,她和我们家不是一条心,”
又接着道:“当时她妈妈乱说的时候,嫂子就在房间里,我把人骂走后,去推她房门,发现她也听到了,可是她一句阻止的话都没有。”微微叹气道:“哥,这到底是你自己的婚姻,我们什么意见都不重要,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想法。”
感情这种事,到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沈俊平望着妹妹,张了张口,到底没和妹妹说他的婚姻也应该兼顾家人的感受,而是换了个问题,“上次骗钱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间病房只有他们兄妹,但是“投机倒把”这几个字,沈俊平仍没有说出口,怕给人听到,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沈爱立低声道:“是和她一个中学同学,叫宋岩生的,一起合作,嫂子负责出钱。”
沈俊平忽然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杨冬青,这么重要的事,他一点不知情,而且,连宋岩生是谁,他都不知道。
“哥,你也不用太担心,后面妈妈和我逼着她拍电报,要了将近一半的钱回来,把家里的外债还清了。”见哥哥色还好,才补充道:“我们估摸着,宋岩生这次可能出事了,嫂子最近应该是收到了他的信。”
“你觉得她小产,和这件事有关?”
沈爱立回道:“我也不能确定说,就是因为这件事,你们毕竟是夫妻,最基本的沟通还是需要的。”
正聊着,忽然有人敲门,是三位男同志,提着两大兜东西,其中一个问道:“沈俊平同志在吗?”
沈爱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自家哥哥道:“王主任好,我在。”
被称为王主任的道:“沈同志你好,我代表矿上,来看望你,不知道你现在情况怎么样?”又看向沈爱立道:“这位是沈同志的家属吧?”
沈爱立忙道:“诸位领导.同志们好,我是他妹妹,我哥今天刚做了腿部的手术,目前状态还不是很好。”
王主任点点头,皱眉道:“这次情况确实凶险,多亏了沈同志返回去救人,没有造成更大的事故。”
又看向沈俊平,笑着道:“我们这次来,除了是慰问沈同志以外,还要通知你一个好消息,鉴于你此次的英勇表现,我们矿上准备上报申请,给沈同志把右`派的帽子摘了。等沈同志出院以后,可以去我们矿上做文职类工作。”
确实是个好消息,就光是摘帽子,沈爱立都觉得值得大贺。
这代表着,哥哥又恢复了政治上的前途。
等一行人探视完,准备走的时候,王主任将两兜东西递过来,道:“其中有一份是杨方圆同志让我们带来的,说是你积攒了许久,准备这次带回来的,另一份是我们矿上的一点心意。”
沈家兄妹俩忙感谢,就见王主任又拿过来一个信封,“这是杨方圆同志托我们转交给你的,他情况还好,已经回岗了。”
沈爱立总觉得杨方圆的名字有点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等人走后,沈俊平将信封打开,发现里头除了信以外,还有五十块钱。将信看完以后,就将钱递给爱立,“你先拿着付医药费。”
沈爱立道:“哥,你先留着,医药费我们这边付了。”
沈俊平坚持让妹妹拿着,他知道家里没有多少钱,冬青那一千块钱还包括妈妈借的外债呢!指着其中一兜山珍杂货道:“这是哥哥周末去乡下给你淘换的,妈妈说你在外面租了房子住,刚好可以带过去自己做着吃。”
沈爱立看了一眼,有干蘑菇.核桃之类的山货,还有鱼虾.干菜,用枯草包着的小鸟蛋,忙道:“哥,你看我都好了,用不上,你自己这回吃了大亏,稍微搭着吃点正好。”
沈俊平摆摆手,示意妹妹不要和他拉扯,缓声道:“你不收,哥哥心里受不了。”说完这句话,沈俊平微微红了眼眶。
自家几个工人,还让妹妹饿得浮肿,沈俊平每每想起,都觉得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和任性,让妈妈和妹妹经历了许多不必要的担忧和磨难。
沈爱立见他色有异,也没有再说,问了他一些矿上的事,聊着聊着,沈俊平精力不济,到底睡着了。
沈爱立坐在床边,将先前樊铎匀那封信又拿出来看。
信很长,写了四页纸,第一页是说了谢林森电报和对他的简单介绍,第二页是回答了她关于异性之间是否有真挚的友谊,只见他回答道:“我至今未遇到过,但并不能排除它存在的可能性,我明白你的顾虑,爱立,如果你此问有意征询我的意见,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不必过分拘泥于异性关系问题,我相信你的为人……”沈爱立看到这里,都忍不住拍拍胸口,觉得这个对象真是过于优质。这趟申城之行,一点都不亏,成功拐带了一个对象回来。
某人压根不记的,去之前,她可从来没考虑过对象这个问题。
沈爱立又接着往后看,见他提到了在黎族橡胶种植基地的一些事,顺带和她介绍了一些橡胶的属性问题,还说给她又寄了一些副食品,催她快些给他寄一两张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