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骁华看着她想笑又不敢笑,怕女同志会恼羞成怒,憋着笑提议道:“不然,散步回去吧?当消食了。”
说完,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沈爱立同志,你也太没有形象了吧!哪个女同志像你一样,就差扶着饭店的门出来了。”怎么办,他到底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啊!和她在一块儿,也太搞笑了!
“那怎么办呢?菜价那么贵,都是你大半个月的工资了,不多吃都对不起咱们的,哦,不,是你的血汗钱,还不准我大快朵颐啊啊啊!”沈爱立也不想吃太多,但是一想到下次大概都十年后了,又觉得应该珍惜眼前,一点点不要浪费!
不然她从今儿个回去后,大概就要后悔!
有那么一瞬间,叶骁华忽然能理解付长垣努力攒钱攒票,给女朋友买手表的执念。
要是他每个月发了工资,就带沈爱立同志去大快朵颐,他也觉得那一份薪资好像不再是无意义,无价值的。
毕竟,每个月四五十块钱,对他的生活来说,意义并不大。
等到了酒店门口,发现正有两拨人在握手告别,沈爱立刚从自行车上下来,就听到要走的这边一人说道:“我们非常欢迎,华南地区的同志来参观、指导我们的工作,我们接到电报就一直在期待……”
沈爱立猜测估计是华南地区哪个工业部过来了。她正准备和叶骁华告别,就听他问道:“爱立同志,你有没有觉得咱俩特别合拍?”
“嗯?你是说咱俩都有喜剧演员的天赋吗?”或许是因为叶骁华知道她最想掩藏的关于魏正的那一段过往,沈爱立对上他,不自觉就没有任何心理包袱。
叶骁华煞有其事地点头:“对!”又忍不住道:“你要是哪天不忙,就去航测局找我玩,坐9号电车就能到!”
“行,没问题,我周末应该有空。”沈爱立完全没想到,她后面别说一天空闲的时间,就是半天都没有!
叶骁华都骑车哧溜了一两米,还回头和沈爱立道:“有个伟大的作家说过,时间就像海绵,挤挤总会有的,沈爱立同志,你说对不对?”
沈爱立朝他喊道:“对!对!我肯定去!”
叶骁华这才挥手,骑着车一溜烟走了,沈爱立转身准备进酒店,发现刚才那两拨人还没走,现在已经聊到:“要是有什么招待上的问题,可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们同志反馈才是啊!”
一个年轻的男声道:“一定,一定,感谢贵局的厚意!”
沈爱立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侧头看了一眼,发现说话的正是那个好看的男同志,对方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抬眼朝她看了一下,那一下,不轻不重的,竟好像是说:“你等着瞧!”
第23章
等送走申城纺织工业局的人,樊铎匀望着刚才小沈同志站的方向,不得不承认,时隔十年以后,她完全不记得他了。
他有预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当现实和预判一致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一丝丝的高兴。
她倒还是和以前一样,爱说爱笑。想到她乐呵呵地跟着人一起去吃饭,心里微微一哂,“真是个实心眼!”
抬手看了下时间,不过八点钟,回来得倒还算早!
沈爱立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酒店,她都怀疑自己被那个眼魇住了,不然怎么在脑海里,挥都挥不去,活脱脱好像自己一枝红杏出墙来了一样,真是莫名其妙!
等到了房间里,发现余钟琪还没睡,在写信,刚想吐槽这件事,就见小余同志一溜烟跑过来,兴奋地道:“爱立,我和你说,我今天在大堂看见一个男同志,长得特别好看!身型可好了,天呐,我没见过穿白衬衫、西裤这么好看的男的!”
沈爱立纠正她道:“和保卫科的小李差不多!”
“对,小李穿什么也都很好看,”忽然反应过来,“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有点黑,个儿高那个对不对?人家今天下午一来,我就看见了!”刚才余钟琪一说,沈爱立就猜到了。
“果然好看的人站在人群里都能被发现,我还以为就我慧眼识珠呢!”余钟琪泄气地窝在了沙发里,本来还想着怎么搭讪,原来大家都发现了,肯定没她的份了,她还是继续苟着吧!
沈爱立做了一晚上杂七杂八的梦,一会是她窝在干爸怀里,看人家骑摩托艇;一会是妈妈嘱咐她要待在蚊帐里,“这里的蚊子咬人可疼了,小妹!”;一会场景又转到了申城来,她正在和叶骁华吃饭,玻璃窗外,忽然有一双幽幽的眼睛注视着她!
沈爱立直接吓醒了,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微微亮了,估摸快六点左右了,干脆就起床了。
洗漱好,换了一件墨绿色衬衫、灰色卡其布长裤,头发按照原主习惯,梳成了一对麻花辫。等她搞完,余钟琪也醒了,睡眼惺忪地道:“爱立,我昨晚上,没有梦到小羊皮鞋,但是梦到了那件碎花连衣裙。”
“努力打工,多多攒钱,下回再出新式样的,再买就好啊!”沈爱立边说边收拾着自己的证件、笔记本、圆珠笔之类。
“有花堪折直须折啊,韶华一去不复返啊,我要是谁家千金就好了,哪用得着为了件衣服还做梦,求而不得可太痛苦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昨天在餐厅见到的京市那边来的一个女同志。
对爱立道:“你昨天晚上不在,没见识到那位京市来的女同志的派头,酒店的经理亲自跟在后面服务,问她对菜品和员工服务的评价。”
沈爱立瞬间来了精,问道:“是不是纺织研究院的梅老同志啊?”梅子湘是当代纺织机械专业的泰斗,她要是过来,肯定是较高规格的招待。
余钟琪耷拉着脑袋,薅了薅头发,颇怨念地道:“爱立同志,我要和你说的是一件和机器没有关系的事,这只是一个八卦!”
她和沈爱立同志不过才处两天,已然被她理工女的思维给折服了,嘟囔道:“你听不出来我在和你说八卦吗?爱立同志啊,你这样让我压力好大啊!”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狭隘了。”沈爱立忙捋顺这个小炸毛,“你还没说完,这位京市女同志是什么来头啊?”
一提到这个,余钟琪立马振奋起来,“听说父亲是长征干部,师长级别,还指挥过华国和印国的边界自卫反击战,可惜前几年病逝了,她家在建国前就是江省的望族,后来兄弟几个都参加了革命,她小叔叔还是留美医学博士,现任京市卫生局局长,对我国的公共医疗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沈爱立见她一脸羡慕,笑道:“没办法了,我们就是命选的打工人,要为了一口吃食忙忙碌碌。”
有些好道:“我不过出去了一个晚餐的时间,你怎么打探到这么多消息啊?”
余钟琪“嘿嘿”一笑,颇自得地道:“你就不知道了吧,要说工艺设计不能算作我的绝活,但是探听八卦,我可是小能手!”
在沈爱立的期待中,余钟琪道出了秘诀,“告诉你吧,就是走近人民群众,昨天客房服务员来打扫卫生,我送了她一双棉袜,我俩聊了快一个小时!”
“我觉得你真是待错部门了,你应该去宣传科,再不济,也该去人事科,你在工艺科真是浪费人才!”又想起来问道:“那她这次是代表哪个单位来的啊?”
“京市纺织工业局。”说完还对沈爱立眨眨眼,一副“我厉害吧”的小样子。
沈爱立不得不叹服,果然高手在民间。
等两人都收拾好,去一楼餐厅吃早饭时,沈爱立就见识到了余钟琪所说的“派头”,那女同志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确良蓝色碎花长袖衬衫,蓝色卡其布裤子,脚上是一双黑色小皮鞋,头发是比较干练的齐耳短发,好像稍微修饰了一点眉形,涂了点点奶杏色的口红,整个人看起来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