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梅说完这些,便长长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 她摆摆手,表示让两个孩子先出去。
辛天意和王明杰就站在卧室门口, 两人一人一边, 紧紧贴着门框, 往里看着, 泪如雨下。
也没有听见里面的谢梅说了什么, 刚刚和他们说话的时候, 还有些力气,可是说到最后,已经气若游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辛天意就听到王芳喊了一嗓子,紧接着就是嚎啕,整个卧室里都是哭声。
辛天意只觉得双腿一软。
就在她要跌下去的那一瞬间,王明杰一把扶住了她。
王玉俢从房间了走了出来,眼睛看着前方。
经过两人身边时,说了一句:“进去吧。”
辛天意好像失聪了似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甚至感觉不到王玉俢说这三个字的情绪,也听不到扶着他的王明杰一直在问她能不能走路。
辛天意被王明杰架着走进了谢梅的卧室。
卧室里王芳趴在谢梅身上嚎啕大哭,王刚也是。刘美兰哭着,看见两个孩子进来了,连忙说:“明杰,看你奶奶一眼。天意,你也是。”
辛天意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回过的时候,才想起来,王玉俢不见了。
辛天意从家里跑出去,已经过了一夜,天空马上就要亮了。
大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王玉俢一个人坐在大院的长凳上。
辛天意看着王玉俢的背影,看着看着又是满眼的泪。
辛天意知道,这个时候的王玉俢,更需要自己疏解。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远远守着。
……
谢梅的送别仪式办的很简单。谢梅没什么亲人,比较亲近的大多已经离世了。只有少数亲戚来送她一程。王芳和王刚也是想谢梅安安静静地走,可是没想到,出殡那天,大家都来了。
作为棉纺厂的第一代工人,王玉俢和谢梅两人不知道手把手教了多少徒弟。出殡那天一早,家里的房间里、小院里、大门口以及胡同口都占满了人。
大家都来送谢梅一程。
还有几个和谢梅差不多年龄的工友,聚在一起长吁短叹,说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好像前几天还见她出来遛弯。
世事无常。
棉纺厂的工友大家都彼此认识,有些人看了一圈后,便说张厂长怎么没来。
张良朋算是王玉俢最后一个徒弟,也是他倾囊相授的一个。而且张良朋年纪很小就来了棉纺厂,王玉俢看他和家里孩子差不多大,心生怜悯,便经常让张良朋在自己家吃住,像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
谢梅也是。
可是大家都没看到张良朋一家的身影,便纷纷指责起来。毕竟住的这么近,王玉俢和谢梅又对他那么好。
后来张良朋来了,来的稍微晚了一些,可是还是来了。
他一来便抱着王玉俢痛哭起来,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只是一直在说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后面还跟着裴娟娟和张扬。
辛天意也不知道多久没见张扬了,自从考试结束,谢梅身体不好,辛天意就没见过张扬。
张扬也没来找过她。
看见张扬的那一瞬间,辛天意好像要不认识他了。
仅仅几天没见,张扬好像瘦了一圈。
他的头发长了,没有剪。辛天意第一次见他的头发长到这个程度。
张扬一直跟在裴娟娟身后,看见辛天意后,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两人便没有再有交流。
裴娟娟也是少有的一句话不说。她也瘦了,整个人好像脱相了,多少天没有吃过饭似的。跟在张良朋身后,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要摔倒。
王庆华和杜绿蕊跑前跑后的帮忙,出殡这一天很多事要做,两人早早就结伴来了。
看见裴娟娟后,王庆华赶紧走了过去,小声对裴娟娟道:“昨天晚上就去你家找你了,大门锁着。今天我和绿蕊又去找你了,大门还是锁着。你们都没在家吗?”
裴娟娟脸上没有表情,抬眼看向王庆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怎么了?”王庆华立刻问。
张扬在后面解释:“我妈说不出话来了。”
王庆华立刻就明白了,转头对杜绿蕊说:“这是知道谢老太太没了,心疼的了。急火攻心,突然就不能说话了。哎,知道你们感情深,可是还好,老太太没病没灾走的,走的没有痛苦,只是年龄大了,算是喜丧。”
“对。”杜绿蕊立刻道,然后又看向张扬:“等着事情结束了,给你妈去拿点药。也给你爸拿点,我看他也有点撑不住。”
张扬眼底很深,重重的黑眼圈,只是对两人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