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准盯着他被水蒸气熏出红晕的脸颊,高大身躯挡在门口,表情微妙:“纨纨……”
唐纨:“啊?”
“阿姨在。”
唐纨还没反应过来,停下擦头发的动作,一脸懵道:“什么阿姨?”
贺准目光落在他睡袍领子下若隐若现的某些痕迹上,提醒:“把衣服穿好。”
唐纨误以为他说的是保姆阿姨之类,一把搡开他急三火四地往外走,“我嗓子都要冒烟了,别挡道——”
往厨房走的脚步在半道上猛地刹住,唐纨整个人僵在那里,面对不远处沙发旁已然站起身看过来的谭女士,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惊悚来形容,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个字:“妈……”
“发烧的事怎么不告诉妈妈?”
谭女士稳坐单人扶手沙发内,茶杯被她握在手中垫于膝上,对面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唐纨,以及拐走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
“阿姨,他高烧那晚一直在昏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没有把情况及时告诉你,是我的疏忽。”
贺准四平八稳地接过话,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谭女士面色不虞,矛头对准儿子:“怎么了呀,生场病连话都不会讲啦,还要别人替你发言的?”
唐纨皱了皱眉:“妈……”
“你还知道我这个妈妈哦,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看呐,这嫁出去的儿子也是一样。”
唐纨被谭女士语出惊人的话臊得脸通红,正不知如何应对,搭在膝上的手突然被握住抓紧,耳边响起贺准沉静且郑重的声音:“阿姨,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就是同意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了,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谭女士被堵得哑口无言,还想再挣扎一下,转头又瞥见儿子睡衣领口下的痕迹,作为过来人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妈的心里是五味陈杂,可事已至此,还要她棒打鸳鸳不成?
“唉……”她重重叹了口气,垂眸盯着杯子里晃动的茶水,片刻后疲惫又沉重道:“……我对不起你爸爸,他走得早,怎么也想不到你现在居然走了你姐的老路。”
唐纨把手从贺准掌心抽出来,看着谭女士颤声艰难道:“我……”
“算了。”谭女士摆了摆手,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儿子,双眸隐隐含泪:“对不起就对不起吧,”她吸了下鼻子,眼眶红红的:“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只要你能过得开心快乐,妈妈死后,自己去向你爸爸赔罪就是。”
这话距离想明白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老一辈根深蒂固的思想本身就受历史环境与客观条件的制约,要想彻底打破,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贺准不做多余且无用的尝试,只不动声色地用手轻轻拂着唐纨的后背,感受掌心下紧绷的身体在渐渐放松。
唐纨偏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是宽慰是安抚,好像在说:放心,我不会跟妈妈对着干。
坐在对面的谭女士把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算是彻底没了脾气,撑膝起身问贺准道:“我带过来的那些菜呢,你们俩在家也不怎么开火的吧,来都来了,给你们烧顿饭,厨房怎么用,小贺你过来教教我。”
俩人被老太太突如其来的架势弄得一愣,贺准率先反应过来,跟着起身道:“菜在车里没拿上来,我下去取。”
谭女士手一挥:“不用,你歇着,让唐唐跟我一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