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朝背包里面翻找了一番,摸索了好久才找到随意塞在包里的耳机。平常都是好好地用捲线器捲起来的,但上次太过匆忙就胡乱塞进去,结果演变成现在这场纠结的悲剧。脱掉手套,他专心地解开恼人的线,好险一下子就解开了。
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尾端插进手机,快速地操作一下后耳边便传来了熟悉的音乐。crygkn的世界末日的舞会。
设定成单曲循环后放下手机,吴元青抬头看着比刚才更下降一些的夕阳。脑袋放空,就这么感受着眼前的画面。
其实这个时刻也并不坏嘛。或许并不是追赶,而是白昼拉着黑夜来到这个世界,想和它一起高掛在空中。
呆愣愣地,直到夕阳隐没在建筑物的后头,吴元青才像是看完电影准备散场的客人般,缓缓地站起来。
再次跨上机车,朝着黑夜来临的方向继续前行。
◆
连续两天骑了总共将近快五小时的机车,对爱骑车的吴元青来说也是有点吃不消。
疲惫地转开门锁,拖着沉重的脚步进屋,钥匙还一度忘记从门上拔下来。吴元青决定待会先趴在沙发上让下半身休息一下,再去随便煮个麵来当晚餐吃。
但才刚把黑色皮鞋摆放整齐时,放在背包里的手机响了,因为放在夹层里,发出了很低调的嗡嗡声。
拿出手机看了萤幕,又是不认识的号码。
吴元青原本不以为意,先把还在响着的手机放在餐桌上,脱下大衣和领带。直到他把大衣掛在椅背上后,又朝手机瞥了一眼,突然觉得这号码十分眼熟,虽然不太确定,但似乎是这阵子一直打过来的号码。
电话在思考之际掛断了,心想可能对方真的有急事才会一直打来,于是吴元青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回拨。
回拨后,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很想躺下来休息的他显得有点不耐,又不想等对方打来打扰自己,于是掛掉电话后又再拨了一次。
这次也是响了一阵子,但终于接通了。
「喂?」
吴元青急着先出声,但另一头的人并没有同时出声,只听得见呼吸声还有一些不明的窸窣声。
他皱了眉头,问:「请问是哪位?你打很多通了吧?」
另一边却还是悄然无声,正想请对方没事别再打来后,对方终于开口了。
「……元青。」
彷彿来自洞穴深处的乾涸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直衝脑门来到记忆的深处唤醒了什么。
那是他埋在最底层、永远不愿想起来的声音。
对啊,之前接到无声的电话时,怎么都没想到是他呢?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就没再想起他了。应该说吴元青的本能告诉自己不可以想起来。
吴元青全身定格,刚才满载着胸口的温暖极速消退,随之取代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焦虑感。血液彷彿也被这股焦虑满满佔据,心跳声听的一清二楚。
他双眼失焦地站着,呼吸越来越粗重,有种快要吸不到氧气的感觉。空着的另一隻手不安地搓着西装外套的边缘,越搓越急,呼吸也跟着急促。
「爸。」他虚弱地用仅存的力气说道。
儘管对方让他多么想忘记,他还是用这个称谓来称呼他。即便对方根本没做到这个称谓该尽的责任。
随着心跳越来越猛烈,吴元青心想自己完蛋了,说不定此刻会因为久违的恐慌症发作而暴毙在这里。他感到十分晕眩,双腿瞬间无力,终于忍不住直接颓坐在客厅的地板。手机也因为手指发麻抓不住而「喀喀」两声滑落至地板,电话另一头说了那两个字后就再也没有出声,但也没有掛断电话。
果然自己是没有办法摆脱那个黑暗的,这句话不断反覆在嗡嗡的脑袋里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