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掐指一算,惊愕地拍大腿:“没错没错,梨子七岁丧父,二十一岁丧母,可不是七年吗!”
接着先生又说:“四七是很重要的转折点,如果不对生活做一个大的调整,之后十年运势都会比较糟。”
“四七二十八,就在明年了,要做什么调整?”
“比如转业啊,结婚生子,都算。”
陆梨直翻白眼,看出来了,外婆肯定给了他钱,两人在这儿演戏呢。
回家的路上老太太不停念叨:“听见没有?十年不顺呐,十年。你要再不改行不结婚,可能下一个变故就是我死啦!我才七十岁出头,怎么可以死?!”
陆梨头痛欲裂。
休养的这段时间她也考虑过,职业哭灵人,真的做累了,趁这个机会急流勇退也没什么,但是福寿堂她舍不得关,李四哥的乐队,朱姐的歌舞团,民间道士,还有零零散散的乐手、歌手、风水先生,都在福寿堂挂名接生意,要是突然关了门,恐怕不好交代。
她琢磨一宿,次日去店里,下午乐队的人和学徒谢晓妮都在,陆梨向他们宣布自己不再做哭灵。
“以后有单子都交给淑兰,晓妮也要抓紧时间练习,不然忙不过来。”
“你真不做了?嗓子不是恢复了吗?”
“我们家老太太厉害得很,再说我也确实累了。”
李四哥沉默片刻后叹气:“干这行的都不容易,早点退了也好。”
磊磊问:“那福寿堂还开吗?”
陆梨缓缓眨了眨眼,随即点点头,笑说:“开呀,怎么不开。”
他们脸色放松下来。
这时淑兰接到了电话。
“你好,福寿堂……是,哭灵和乐队都有,价格根据人数和时间分不同档次……嗯我们老板她……”
淑兰投来为难的表情,陆梨思忖片刻,点头示意。
最后一单,就当做对哭灵生涯的告别吧。
“泉镇凤凰村,一位老大爷昨晚去世,遗体已经运回老家,灵棚也搭好了,丧主需要一支六人乐队和哭灵人,做法事的道士和晚上的演出他们已经请好了班子。”
陆梨查看时间,扬声招呼:“行,打起精,收拾东西准备过去。”说着点了点谢晓妮:“你也一起去。”
“我?”
“嗯,来了小半个月,总不能一直纸上谈兵吧,跟去现场看看。”
小妮子不大情愿地“哦”了声。
磊磊问:“兰姐呢?”
“我负责摄像。”
“那九个人,车里坐不下。”
李四哥说:“你坐后备箱。”
磊磊炸毛:“靠,怎么又是我!”
后备箱堆放音响设备和乐器丧服,正好还能塞下一人。
陆梨开车载团队过江,到泉镇,又往山里开了半个多小时,抵达凤凰村。白色花圈已经摆到村口,丧主领着几个晚辈出来接亲戚和客人。
“村里的路太窄了,汽车进不去。”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上前打招呼:“陆老师。”
“诶,你好。”
他戴重孝,应该是逝者的儿子:“我们家还有一段距离,你们拿这么多东西,坐摩托车吧。”
说着指向石桥边的几个青年。
李四哥见摩托只有四辆:“女同志坐,我们慢慢走。”
磊磊拖着音响跑得飞快:“加上我!”
那几个青年也戴孝,大概已经载过不少客,疲惫心烦,脸色多少有点麻木,其中一个背对着点烟,匆忙之间望去,从圆圆小小的后视镜里瞥到他漂亮的眉眼,陆梨片刻走。
“阿旭!”丧主喊。
他扭过头来扫了下,置若罔闻,甩甩手里的打火机,可能快没油了,好几次才把烟点燃,然后他再次打量众人,不耐地催促:“喂,快点,走不走?!”
陆梨心想怎么会有人长得那么精致的同时……透出一股欠打的气质?
还有,这人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嘀咕的当头,提着包往石桥走,淑兰和谢晓妮已经上了另外两辆摩托,那个叫阿旭的咬着烟发动引擎,陆梨抬腿跨上后座,将行李包放在两人中间,双手抓住后面的尾架,保持端正仪态,陆老师嘛。
刚坐稳,车子“嗡”地冲出去,好家伙,一个惯性让她优雅尽失。
过桥,沿着快要干涸的水塘,石壁里长满青苔,拐过村口,后面全是土路,磕磕绊绊,又窄,摩托开得又快,颠得人像随时会掉下去摔个狗吃屎。
“大哥,”陆梨凑上前,在他耳朵后面喊:“慢点儿行吗?注意安全!”
霍旭西没理会,从后视镜里可以看见他优越的下颌线,嘴里咬着烟,一副死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