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引鹤闷笑起来,却不想牵扯到伤口,笑声变成了嘶声,江寄月边说他活该边赶紧丢下银子去看他,荀引鹤原本还忍着疼,江寄月才靠过去,他便展臂去捉她:“改不改口?”
急得江寄月提醒他:“你的伤,你的伤!”
门外的侍枪终于忍无可忍,把门拍得格外响:“相爷,你还要不要痊愈了?”
江寄月与荀引鹤立刻停了,不闹了,面面相觑着,又忍不住噗嗤笑出来,江寄月小声道:“这样久了,他还在呢。”
荀引鹤道:“侍枪可是最合格不过的大夫了,上心得很。”
江寄月道:“那我们更不要辜???负他的好意了。”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与侍枪道歉:“我马上催着他睡。”
侍枪板着脸:“相爷主意大,从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属下劝不得也很为难,夫人既在相爷身边,也该看管着他些,不能让他胡来。”
江寄月被他这样说,反而像是做错事的是她,忙道:“我记得了,我下次一定好好管他。”
等门合上了,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对荀引鹤气冲冲的:“我这就把烛火吹灭了,你赶紧睡,哪有你不睡,我被说的道理。”
荀引鹤笑:“这就是夫不教,妻之过了。”
“别在那儿乱改《三字经》给自己摆脱责任了。”江寄月吹了蜡烛,催促他,“快睡快睡。”
荀引鹤拍拍空了一半的床榻:“你上来。”
江寄月道:“我不上来了,别床上睡舒服了,到时候要走还走不掉。”
荀引鹤道:“你要走到哪儿去?”
江寄月道:“你半夜发疯让我来陪你,却忘了我们的关系还不清不楚,万不能被人看见,我只能辛苦些,趁着夜色悄悄回去了。”
荀引鹤道:“明日回去也一样,有侍刀在,他会帮你掩好踪迹的,快上来,我帮你暖好床了。”
江寄月嘀咕:“都夏天了,谁要你暖床了。”又叹气,“你的属下都叫上夫人了,我们这行径却跟偷/情似的,别的小姐都是书生夜翻绣窗,偏到我这儿是反的,我成了做贼那个,来姑娘闺房采花。”
荀引鹤道:“姑娘已经轻解罗带恭候多时,只是不知道采花女侠何时才能赏脸。”
江寄月啧了声,踢掉鞋,爬上了床,又有些担心:“我会不会压到你伤口?”
荀引鹤睁眼说着瞎话道:“你夜里睡得乖,最安稳不过了,不用担心。”
江寄月便躺下了。
过了会儿,她又问道:“明日我几时走何时?你若早醒,记得把我叫起来,我昨夜没睡,
明日怕是醒不过来。”
荀引鹤问道:“好端端的,昨夜为何没睡?”
江寄月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
荀引鹤见她这样子就明白了,若只是担忧他的安危,她坦荡点承认了就是,如此这般吞吞吐吐,必然是在怀疑他把她给抛下了。
荀引鹤咬牙:“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我为你吃了多少苦,还这样怀疑我。”
江寄月双手合十抵在额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心胸狭隘,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明明是男欢女爱的故事,却被她说得这般一本正经,荀引鹤感觉自己不是什么沉浸在爱河的男子,而是被商鞅徙木立信而徙的那根木头。
他的胸口闷得疼。
荀引鹤道:“说句对不起就好了?一点诚心都没有。”
“那你想让我怎么赔你?我想不到,但只要你说,我都尽力去做。”江寄月这般说,倒不是她敷衍,连怎样赔礼都不愿去想,而是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能为荀引鹤做点什么。
他好像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
荀引鹤道:“那就罚你努力爱上我。”
江寄月的眼眸在黑暗中骤然放大。
荀引鹤警告她:“此时有些话不必说,你应该知道吧。”
江寄月摇摇头,又赶紧点点头,又想起在黑暗里荀引鹤怕是看不见,忙道:“我知道。”
荀引鹤在心里叹气,这傻姑娘,可江寄月越是如此,他便越舍不得说她什么,只能默默忍受着胸口的闷疼,道:“没有关系,慢慢来,只要你的今天比昨天更爱我些,就很好了。”
原来荀引鹤心里是清楚的,他连刚才自己想说点什么都猜到了,江寄月有些内疚,道:“你会不会觉得不值得,两情相悦是很美好的事,我想你愿意付出这么多,与常人不同,求的自然也
是个两情相悦,可是我却……你会不会后悔呀?”
或许她是察觉了,可终究还是没忍住,又一次问出了值不值得的问题。
荀引鹤看着眼前惴惴不安的小姑娘,问道:“人为什么会想要两情相悦?”
江寄月道:“因为和彼此相爱的人在一起会很高兴,也很幸福,有说不完的话题,还有许多能一起做的事,感觉所有的情绪都有了落脚的地方,可以放肆的撒野。”
荀引鹤道:“那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是高兴的吗?”
江寄月犹豫了起来,没有立刻回答,荀引鹤知道她在回忆,便没有打扰她。沉默与夜色一起蔓延,江寄月的呼吸轻轻的,在她长久的静默中,荀引鹤难以想象她是用多细致又敏感的记忆触角去分析荀引鹤一帧帧的色,以及每个举动后的意义。
最后她用迟疑得很不确定的口吻道:“我不确定,可是你似乎是愿意笑的。”
荀引鹤用肯定的语气替她确定了这个答案:“我在你面前笑的次数加起来,比这些年我笑过的次数还要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