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真?我他娘的……我比你大十几岁好吗!
“那朕说明白点,”皇帝说,“魏子稷对您下不了狠手。本来朕也就那么随便一猜。昨天一试,没想到大将军对您情意比朕以为的还要更深啊。”
……这孩子说什么疯话呢。
我看看他周围随侍的成年人们。他们严肃地聆听着他们主人的话,都是一副认同的模样。
我摸着自己昨晚被魏弃之踢伤的地方,跟皇帝说:“陛下,是不是长在皇宫禁苑,没见过人与人真情挚意——他对我的情意???他对我的恨意吧!!!”
“啊……这其中是有很多曲折,您看不懂也是正常。朕就说朕的看法:朕看魏子稷舍不得杀您。”
我觉得大昭段氏没救了,虽然本来就没什么救,只是死前的蹦哒,可现在蹦哒也蹦哒的不是地方。
“戾太子与昭义公主兄妹之情甚笃,当初昭义公主开罪于先帝,下嫁驸马,戾太子为公主一直求情,被禁足到公主出嫁礼成。最后,戾太子谋反,昭义公主阻拦,他还不是说杀就杀了?有情意,舍不得,野心面前,算个屁。”
皇帝的近侍们为我最后那个字皱了一下眉毛。
“皇位面前,谁成阻碍,谁都可杀,”皇帝说,“朕也没有拿您去拦魏子稷篡位的意思——真到那时候,谁拦都拦不住。在那之前,拦上一拦,把魏子稷的势力压上一压,或许还能为自己搏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实话和您说,我与阿姊从没觉得能扳倒大将军。最好的情况不过是——我们熬死了他。”
也就是叫魏弃之顾忌时机不够成熟,一辈子也没踏出篡位那一步,一直止步于权臣之位。
……那我觉得我更容易很快就被魏弃之捏死了。
“我对他没什么要紧。他只是心胸狭窄,一定要把得罪了他的人折磨一顿出气才罢手。不是对我下不了手。”
“看呗。”皇帝说,“子稷有次和我讲起,段仲瑜临终前有言,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为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毁了自己很重要的人。段仲瑜跟子稷说,莫要学他。子稷跟我说,段仲瑜是我二哥,这教训还是该叫我知道,而不是叫他一个外人知道。”
我觉得是这样。你们段家是不是都这么个习惯,拿别人不当外人。
不过……我以前只知道魏弃之和长公主小皇帝套过近乎,再之前和戾太子似乎有过旧谊……我只以为是逢场作戏,演呢……怎么听着,比我以为的,关系更亲更近……
他真是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这当过他心腹的名头,也是可笑。
“我那时问子稷有没有重要的人,子稷说有。朕现在认定,将军就是那个人。”皇帝说。
我看向皇帝。
“他是个随口胡说八道的人。”我说,“你们这些人,都是。我不信你们。”
“来日将军看着吧。”
“呵。臣从大将军的人那听说,大将军想把臣剜眼割舌,断手断脚,拿水烫拿油煎,把皮剥了扔坑里活埋。陛下猜错的话,陛下和之前的境况没什么差别,臣可是要在魏弃之手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皇帝身边的人又一副很愤怒的样子看着我。而皇帝……说起段仲瑜,让我突然发现他还真有戾太子当年风范,听到什么话都不生气,还能笑出来,显得好大度,好随和,好亲切。好像他很理解我似的。
“人家说将军您是乡野莽夫,狂傲蠢笨,不过有点陷阵杀敌的孤勇。朕看他们错了,能从懵懵无知到通晓兵法谋略,治军带兵的本事,将军怎么会蠢笨呢?将军是像屈平一样,固守自己本真的天性,不愿与浊俗同流合污而已。”
好家伙,屈平是谁?这是拿我和哪个中京贵族比呢?
皇帝跳下床,站直,向我躬身行礼。他那几个太监宫女,一副痛心疾首,觉得他不该这样自降身份,想拦他的表情。
“把先生拖进这污浊的沧浪,朕给先生在此道一声歉了。”皇帝说,“先生说的不错,朕是随随便便叫您送死。自古争权夺位,都是这样险恶。朕只能和您立誓,若您能活下来,朕会报答您。”
我觉得……有点蛋疼……
我到现在,跟我说过会报答我回报我还我人情的人海了去了——魏弃之都还说过这话呢!谁真还我什么了?
讥讽的话就要说出,可我看着皇帝那张小脸,想到皇帝和长公主,说好听点是凤子龙孙,说难听点……总角小儿和弱质女流……
罢了!罢了!为难他们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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