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会前来找我,恐怕是三师弟的伤势并没有想像中的简单吧?」否则谷中也不是无人能医治的,想必情况就算不是危及性命,也不是很乐观的情形。
「……你猜得没错。」
「所以我还是别耽误时间了,早点回去才是正理。」不论基于什么样的理由离开,师兄弟妹有难时,她一定无法置身事外。
那里是她的家,他们都是她的亲人,谁伤了她都会难受的。
所以,回去这件事,是什么都不用去考虑的。
「你说得对,我们的确是该赶紧回去了。」贺容溪直接承认她的臆测,他浓眉拧紧,面色凝重说道:「三师弟的情形的确不是很乐观。」
↑
这已经不是不乐观了。
而是,很不乐观!
苍夏抹去额头沁出来的细微汗珠,刚帮人用以内力施以金针实在耗去她不少心,好在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情况确实是控制下来了。
也幸亏,她与师兄一路快马加鞭,并未耽误过行程。
否则,恐怕情形肯定会再糟上三分。
苍夏一手妙手回春的本事,除了逍遥谷的人,武林上并未有人知道,不像她的其他的师兄师弟在武林上早已享富盛名。
苍夏是个医者,因此本身并不爱血腥打杀,她这次难得出去,接触的人也多是市井的平民百姓,并未接触过任何一名武林人士。
因而无人知道,苍夏的医术资质其实是比他们的师父「鬼才公子」嵐延真更具天分。嵐延真教育人材也一向极具用心,为了不埋藏这样的天分,他尽可能地搜罗天下能搜罗到的医书,药材人力也是毫不吝嗇提供。
时至如今,苍夏早已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如果连她都无法医治好三师弟,武林之中肯定也不出三人,能有这样的能力。
「如何?」苍夏眉头深锁的色,让贺容溪也温润如玉的脸上也染上一丝的严肃。
「二师姐,林疆没事吧?」焦急的语气出自一名姿容绝色的少女,只见她有着精巧的五官,如凝脂的雪肤,点絳的红唇,水剪的瞳眸,出尘脱俗的姿色说是倾城倾国也不为过。
如此楚楚动人的容貌,搭上精细的翠绿裙装,垂髻秀发,更把原来就有的十分姿容更添上了两分。
就是身为女人的苍夏,也不由得为这婷婷绰约的出尘佳人给迷惑住。
怪不得武林上的人,将拥有绝色姿容的少女封为「月仙子」,这称号当真是实至名归。
可是,只见现在这名少女,脱俗的容貌上,一双弯弯柳眉蹙起,盈盈剪瞳泛上泪光,哀伤的色让人不忍直视,只恨不得能够奉上所有,只求那张清丽无双的脸庞能够重见笑顏。
「情况很不好,四师妹。」苍夏一声叹息,摇摇头道。
她即使也不忍见到少女那悲伤的情,可是却更也知道,比起欺骗,实话实说才是大夫该有的本分。
与其给人希望再绝望,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别人最坏的打算。
「不——」少女显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答案,她蓄积在眼眶的泪水顿时止流不住,娇小柔弱的身躯整个朝躺着床上的冷硬青年扑了上去。
「林疆、林疆……」
呢喃的叫唤声一句一句,彷彿在唤醒沉睡的情人。
苍夏有一瞬间的僵掉。
她讶异看着出尘佳人掬起青年的大掌贴向自己的脸颊,满腔的情意就是迟钝如苍夏也一目瞭然。
四师妹她……
苍夏不明白这样的情况怎么会发生,就是再眼瞎的人,都能看明白四师妹情系的人物是谁。
可是,如果四师妹爱的人是三师弟,那大师兄……
苍夏小心翼翼地瞟了面无表情的贺容溪一眼,然而即使观察了半天,贺容溪的情绪依旧摸不出个所以然。
她不由得心中苦笑,怎么情况会变成这样如此复杂?
她爱上的人是大师兄,大师兄爱上的人是四师妹,四师妹爱上的人是三师弟,三师弟爱上的人是……
情爱一关,果然都是身不由己。
没有谁对谁错的。
「小夏,你说说三师弟的情况吧。」贺容溪依旧是沉稳有度,黝深深的黑瞳毫无半分情绪,理智的声音带给房内的眾人一股说不出来的安心感。
「是啊,二师姐。三师兄他……是真的很危险吗?」娇俏可爱的少女同样一脸担心,她是苍夏他们最小的师妹——宋丹蝶。
宋丹蝶是对情情爱爱还很懵懂的少女,她只是觉得四师姐恨不得以身代过的悲伤样子,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她真心希望三师兄快快好起来,这压抑的气氛实在是太难受了。
「三师弟的毒其实已经完全解了大半,照理说应该要没事才对,可是却仍是毫无起色。因为情况太过诡异,所以我后来又仔仔细细检查推敲了一遍,这才发现原来三师弟不光是中了剧毒,其实他的体内还中了一种蛊毒,所以情况才会如此的不乐观。」苍夏巨细靡遗道出她的发现。
「蛊毒!」
此话一出,眾人皆感到愕然。
怎么会是蛊毒!
「小夏,你确定?」贺容溪色肃穆。
「确定。」
「怎么会是蛊毒呢?」宋丹蝶瞠大的眼睛,小脸充满了困惑。
中原武林可是很少有这种玩意儿,三师兄得是倒了多大的楣头才能沾染上这种东西!
呸呸,说错话了,应该是哪一个缺德人下得这种缺德玩意儿,太过分了!
「而且有一件事,恐怕说出来你们可能无法相信……」话到此处,苍夏一脸犹豫。
贺容溪见到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详情恐怕并不简单。
「什么事?」贺容溪扬起浓眉。
「三师弟的蛊毒似乎是从小就有的,如若不是这次被其他毒物给激出,恐怕还能埋藏好一些日子。」苍夏艰难地牵动嘴角,照实说道。
她对这样的发现,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从小就有?!」眾人惊呼!
这下连专心照顾林疆的洛瑶都惊动了,她眼中的水气稍停,盈盈美眸中闪着一抹诧异。
「是真的?」
「是真的。」
「怎么会……」洛瑶彷彿惊讶地讲不出话来。
「我也希望我是错的,可是推断的确是准确无误的。三师弟的蛊毒,如果我预测不错的话,似乎是在婴孩时期——不!也许更早,或者是在母胎中就被人下了蛊毒。因而我也无法判断,下手的人是故意针对母亲,抑或是尚在婴孩时期的三师弟……」
苍夏的秀眉拧紧,她对自己的推测出来的事情,从内心里渗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只在小的时候见过人性的黑暗面,许久不曾触碰到如此残忍的手段,免不了心惊胆颤起来。
「不论下手是人,或者是孩子,此人的手段都过于恶毒。」贺容溪冷静道出心里话。
虽然武林人士难免会打打杀杀,大家在下起狠手时也是极尽凶残,夺人性命!可是,跑江湖的人多多少少也都有一些的潜规则存在。
那就是——不能对怀孕的妇人或婴儿下手!
通常如果不是灭族的大仇,很少有人敢犯下触碰到此项规则,因为如果被人发现的话,可是会被正反两道全面唾弃,甚者追杀。
毕竟,谁都会存有一丝的仁慈心,即使惹下仇杀,大多数的人还是会冀望能够保留后代子嗣的繁衍。
这人怕是恨毒了三师弟一家子。
也不知道,此人与林家究竟有什么仇怨存在,才会下得如此重手?
「那么此蛊能解吗?」贺容溪幽瀲的眸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能,我涉猎的医毒不少,可是苗疆这类的毒物我比较不熟,因而对此毫无办法。我顶多能够试着进行压制,但是却无法解决这蛊毒。因为……三师弟体内明显存活的是子蛊,除非能够找到母蛊将其解决,否则……很难。」苍夏伸手揉揉眉尖,情颇为凝重。
这也是她觉得不太乐观的原因,茫茫人海中要找到持有母蛊的人,这是何其困难的事情。
气氛一下子僵凝起来。
「……只有找到母蛊一途吗?」贺容溪也不晓得是否想要自欺欺人,他再度询问。
「其实也并不是如此,找到母蛊之后毁去是最稳妥的做法,但是如果真没办法,想办法把三师弟体内的子蛊引出来也是可以的。可是问题在于……要如何把这子蛊引出来?」苍夏簇起了形状姣好的眉,她对这情形是真的束手无策。
闻言,贺容溪眼里平静深幽如一泓潭,深不见底。
他并未再强求苍夏,他知道她尽力了,只因这事情的确很难解决。
两种办法,看似可行,却又看似不可行。
贺容溪半瞇起黑瞳,状似沉思。他思索半晌,才叹道:「如果能知道三师弟的具体身世就好了。」
这样至少还能顺藤摸瓜,摸出一点线索来。
可惜,他们这些人的身世,其实都只有师父嵐延真知晓,偏偏师父早已在外游歷了三年,无人能知他到底身在何处。或许是怕麻烦,嵐延真也从不留下联络的方式,只有他找人的份,而不是人找他的份。
想一想,就感到万分的头痛。
贺容溪这时也不禁觉得自家师父有多么不靠谱,他这甩手掌柜,日子倒是过得逍遥自在,把烂摊子全部撒得一乾二净。
这下好了,不只是把责任扔下这么简单,都出人命了还无法找到人!
思及至此,难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我知道林疆的一些事,虽然不是很多。」温柔婉约的嗓音突兀响起,顿时打破室内的安静无声。
这下子眾人惊了!
他们没想到那冷如冰雕的人,还会与人诉说如此私密的事情。
三师弟和四师妹的感情,确实很好……
苍夏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她不清楚是不是应该高兴,毕竟如果容溪伤心了,她的心里也不会好受。
她寧可伤心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洛瑶彷彿不在意眾人的心思,她此时满心满眼都只有林疆一人,再也装不下其他。
明明她与他好不容易两情相悦,但是为何上天还要如此的捉弄人?她好不容易才弄清他的心意,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心,她还没告诉他,她爱他啊!
他是为她而伤的,如果他真的好不起来,那么——她会去陪他的。
「林疆的父母早已去世,他的父母都并未有其他的亲戚,所以他们去世后,林疆家中就只有他一人。不过,林疆父母在世时倒是有一个至交好友,那就是北武林的泰斗——齐山。」洛瑶缓缓道出记忆中的事情。
齐山?
「只有一个好友名单,这线索也太少了!」宋丹蝶的粗经都能感觉情况不妙。
「不管怎么样,有比没有好。」苍夏实话实说。
「正是如此。」贺容溪赞同道。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想法。」苍夏脑筋一闪,顿时有了主意。「我们不如兵分两路,一批人去找齐山摸摸林疆的家事,或许能摸出个线索来;另一批人,就动身前往苗疆,若问世上对蛊谁最熟悉,恐怕非苗疆人莫属了,若能找来一个苗疆人为林疆解蛊,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此时也没有其他主意,但也只能尽力而为。
两个方向,希望总有一个能够成事,说起来,她其实也只是听天由命。
「二师姐说得对,咱们就这么做好了。」宋丹蝶也没其他法子,她颇为赞同道。
「也只能如此。」贺容溪点点头,他沉吟一下,彷彿想起什么,再道:「三师弟这压制的时间能有多长?」
「一年,只有一年!」苍夏明白他的用意,斩钉截铁答道。
时间果真是刻不容缓!
他们此时只能一起祈求,希望三师弟不是短命的运道。
他们谁也不想失去亲如手足的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