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畜生迟早会拿我们的薪水去付他的赡养费,但是,噗!你还是猜错了。」她头一偏,把脸贴到桌面上,下巴露出一个红红的印子,看来在已经在书桌旁闷了好上一段时间。
「妈跟你说了什么吗?」她无精打采地问。
「她说,要我明天跟她开个早餐会议。」
「但你什么都不会跟她讲,是吧。」
非常好,她实在很喜欢在家里给我来两面不是人这招。
「麵买来啦,给我,」她终于看到我手上的东西,还有整个冻到发抖的我:「还有,快去洗澡,别感冒了,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讲喔,我拿药给你,都是我硬要你过来一趟的啦…,」她有点懊恼与不捨地说:「快去吧,你知道衣服收在哪儿吧?」
我点头。
「喔,还有,」她交代:「别把我爸吵醒了,要不然他会把我念到耳朵长茧的。」
「你妈也是这样说的。」我说。
「有其母必有其女,是吧。好了,快去快去,要不然你真的感冒了,她一定也会和爸一起念我的。」她把我推出房门。
唉,沛沛难得的温柔总是只有片刻…。但不论如何,这场热水澡还真是救了我的命,终于,我带着烧红的皮肤回到沛沛的房间,却见她又把下巴靠回桌面上,一旁的麵只吃了两口。哇…,这回事情看起来真的大条了,我想。
我坐到床边,点点她的肩膀。「想谈谈吗?」我问。
「现在还不想。」她摇头:「想去走走。」
「走走?现在?」我不可置信地问。
「嗯,要不然呢?这里有鬼,我才不想在这里讨论这种事。」
她起身,开始把自己包得跟粽子一样。「外面很冷,你可以穿我哥的外套。」她嘱咐我。
「现在很晚了欸!喂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显然没有,因为她已经走下楼梯。我随手在她哥的房间抓了件大衣,然后连忙追下楼去,却在客厅里被她爸爸叫住:
「这么晚了,你们两要上哪去啊?」他问。
「呃,伯父,你不是睡了吗?我正要带沛沛去散散步。」我语无论次地回答。
「不准,都几点了?上楼去。」伯父一口回绝。
「听你爸的话。」我转身要推沛沛回房,但她却决心在旁边补刀:「爸是在吃醋啦,以前我心情不好都是找他去散步的,现在我换成找你,他当然不愿意啦。」
「什么…。」我一时哑口无言,只得狂扯沛沛的衣角,但她却给我来个想应不理,
最后还是伯母出面拯救我的:
「你说你想关心女儿我才让你下来的,」她用报纸把伯父从沙发上赶起来:「结果你现在居然然给我在这里摆架子,给我滚回楼上睡觉,去!去!」
「还有你,」她走过来戳戳沛沛的额头:「任性省着点耍,人家可没亏待你,听到了吗?」
「喔,听到了。」沛沛难得展现她顺从的一面。
「最后是你。」伯母转过来面对我,让我吓得后退一步。
「别让这丫头一天到晚牵着你的鼻子走,」她说:「要是让她牵久了,看看她爸现在的样子吧。好啦,不是去散心吗?快走快走,别打扰我,要演到心理分析那段了。」
我和沛沛像两隻受惊的小狗连忙往外头逃去,伯母却在大门口把我叫住:「喂,很晚了,看好我的女儿,好吗?」
「好。」我满口答应。
后来在路上,沛沛突然开口说:「妈是在担心你,怕我又想出什么鬼主意害你。」
唉,这话让往事一瞬间全冒出心头,连代鉤起那段皮疼肉痛的回忆。
「教训受得够多了,现在学聪明了。」我说。
「是吗,等着瞧。」她念着。
「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她心不在焉地说。
「我觉得伯母担心的应该是你,」我说:「因为你没事干麻讲那种怪的话啊?」
「会怪吗?」沛沛没好气地回道,然后一个弯转近一条暗巷。
「呃…,所以…,我们要去哪里?」想到沛沛对伯母那句话的詮释,令我开始不放心地问。
「小7嘍,」她指着远方巷尾那家明亮的店面:「这个偏僻的地方现在还有哪里可去?」
看到那黑暗中的一抹亮光,彷彿让我抓到水中的一根浮木般定了心,至少沛沛没有真的没有在策划什么诡计来陷害我,或是说我们两个,就像她小时候那样…。但话说回来,如果她真的没有那些见鬼的鬼主意,那…,难不成是她真的见鬼了?
「你想喝什么?我请客,咖啡?」在我俩沉默地走完小径时,沛沛难得慷慨地问道。
「现在喝咖啡,等会儿应该会睡不着吧。」我说。
「那好…,」沛沛边说边自个儿往冰箱那走去。「嗯…,那啤酒好了!」她说。
「喂,不好吧,待会儿我们一身酒气回家,你妈一定念我念到臭头的。」我心有馀悸地说。
「简单啊,我一个人喝就好啦,你再送我回家。」她一副我们说好的样子,拿了一罐就逕自去结帐,然后走到座位上,一个人喝起闷酒起来。
我跟过去,把罐子抽走。
「喂!还给我啦!」沛沛轻声斥责。
「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真的,我受够她这一整晚浑身是刺的样子了。
「哦?所以是要摊牌了吗?」她莫名其妙地威胁我。
「什么啦,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把罐子举高,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好啦,是你要问的喔,」她拿出手机。「大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