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过茵茵倒是挺坚强的啦,她是没被这些流言蜚语打倒,但我想真正压垮她的,应该是班上女生竟然联手起来打压那些想要帮助她的同学…。」沛沛黯然地说。
「……,也包括你…?」我恍然大悟。
沛沛点点头,眼飘向远方。
「这就真的太过份了!」我不禁怒火中烧。
「也没那么严重啦,毕竟你沛沛的社交手段可是超水准的,这让我不至于落得像其他几个好心同学那样极端悲惨的境地。」
「但这实在还是很超过…。」我依然愤愤不平。
「是啊,」沛沛心有戚戚焉说:「或许茵茵也是这样觉得吧,她应该也无法接受因着自己的缘故而让其他人一起受苦,我想这才是她觉得最难过的地方吧。」
「所以,她是为了这个原因而自杀的吗?」我问。
「不知道…,据我瞭解,她自杀时并未留下遗书,日记里也没有任何异状,没有抱怨懟,没有愤恨,也没有对人生的眷恋、对朋友的不捨、对家人的愧对,没有留下任何隻字片语,
就这样离开了…。」
「那…她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的目光也飘向茵茵那个方向…,只见她像团白雾般,阴森森地在溪床石块游盪,完全突出在溪边嘻笑人群的欢乐背景之外。
「说真的,你考倒我了…,留恋?觉得自己生前在这个世上过得太不快乐了?报復?想要给那些生前欺负她的人一点好看?单纯?还是她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是吗…,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告诉她你其实鬼?」我提议。
「哼,谁去?」沛沛没好气地问。
「你不是她同学?」我说。
「你还跟她在游览车上坐同一排位子嘞。」沛沛反唇相讥。
「那怎么办?」
「怎知…。」沛沛无奈地回答。
「是吗…。」我翻着烤肉架上的食物,随意地抬头往前方一望。
干!我从坐着的石头上吓到跳起来。
「做什么啦?」沛沛骂道:「没事干麻乱叫她朝我看了方向扫了一圈:「怎样啦,是见鬼喔?」
想必她是什么都没看到,而此刻我也是,但我方才一抬头,确实有瞥见茵茵惨白的身影,就站在河对岸冷冷地看着我们,脸上似乎带着什么表情,但隔了太远看不清楚,是怨恨?愤怒?嫉妒?还是羡慕?
等到我惊魂未定再往对岸看一眼时,却只见到一堆河畔的巨石,又哪有茵茵那瘦小的身影呢?会不会是她躲到某块石头后面去了?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吧…,况且,我审视着河岸地形,有地方可以让人过到对岸去吗…?
「没有啦…,我刚只是看到…。」我犹疑着。
「喂!」班代突然向我们叫到:「快收一收,要走了!」
「收?」我喊回去:「不是才刚开始烤吗?」
「干!少吃一顿是会死啊?死胖子!」她吼回来。
「什…」
沛沛从身后轻拉了拉我的衣角。「好!马上就好!」她高声回答。
「收一收吧,吶,」她把那份只咬了一口的土司递给我:「你先吃吧,我不饿。」
我朝班代那刁蛮的背影瞪了一眼,唉,算了,于是我把土司细细收好,再过去帮沛沛收拾,毕竟我知道,在她的字典里没有「我不饿」这三个字,即便在她心情不好时也是。
「谢谢,」她给我一个虚弱的微笑,手上却没停着。待确定班代走出听力范围后,她才轻声说:「茵茵不见了,看来班代她想趁这个机会溜走。」
「有用吗?」我满腹怀疑:「茵茵她是鬼欸,有这么容易被甩掉吗?」
「狗急了都会跳墙,不是吗…,」沛沛冷冷地说:「更何况她是最用力排挤茵茵的人,此刻当然要抓紧机会赶快跑走囉…。
好啦,别讲那么多了,快收一收,否则待会儿你就会知道一群女生一起对付你是什么滋味了。」
就这样一群人在正中午的烈日下,逃难似地衝回游览车车上。
「你先上车,我有些事要和班代谈谈。」才上车,沛沛又把我一个人丢下。
我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然后就看到她们两人在车头讲着什么,声音虽然不大,却看得出来沛沛挥舞的手势异常激动,但班代脸坚决的表情显然佔了上风,因为她一把推开沛沛,俯身交代司机开车。
然而就在此刻,班代的动作瞬间冻结在半空中,脸上的倔强换成恐慌,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操!茵茵苍白的身影又出现在车门旁,祂静静地爬上车,穿过走道,双眼锐利地扫视着她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整辆车瀰漫着颤慄的恐惧,有人闭眼默念着佛号,还几个女生低下头,不知是后悔还是害怕地啜泣,但茵茵仍是满脸怨恨地朝车尾走去,经过一排排的座椅,瞪着一排排她的同学…。
干!我赫然发现只有我旁边的位子是空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