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所谓的“白金蓝”,是这年头一种比较厚的布料,和“的确良”这种以花色取胜的网红布料不同,人家?虽然只有?一个颜色——蓝,但属于实力派,耐脏,耐磨,做衣服裤子?都能穿很久,是社员们的心头好,当然,价格也很酸爽,每尺一块四左右,比的确良还要贵上三毛。
夏居雪,夏居雪还能说什么呢,毕竟,这是他们的婚事呢,男人如此重视,总好过敷衍了事。
她想了想,也在文具柜台给邵振洲买了一支上海产的黑色英雄牌铱金钢笔,价格也很可观,三元五角。
邵振洲脸上溢满了喜气和笑?容,直接把钢笔插在了衣兜里,道:“以后,我就专门用?它来给你写信!”
夏居雪:……
第2章 护“妻”
总之, 今天这一趟供销社之行下?来,邵振洲的确算是“大出?血”了,那布票, 那钱钱,都花得刷刷刷的,但这“血”他出?得心甘情愿, 出?得贼开?心。
倒是夏居雪,看到他眉头皱都不?皱一下?, 随手拿出?这么多布票, 本?着?以后“夫妻一体, 有话就说?”的念头, 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你?怎么攒下?了那么多布票?不?会是把队长他们家的布票, 都给?用光了吧?”
邵振洲之前跟她交底过工资情况, 他能拿出?这笔钱来, 她倒是不?意外,但这年月, 布票是限量发放的,大人一年一丈七,大孩子一年一丈,小孩子一年不?过七尺,多余的就没有了,要么找队里人淘换, 要么到“黑市”高价购买。
邵振洲刚回?来,这段时间也都待在队里, 也没机会去“黑市”, 所以夏居雪就猜测,他该不?会是把邵长弓一家的量都给?“洗劫”了吧?
邵振洲听到姑娘的话, 忍不?住笑了:“你?放心吧,不?是长弓叔家的,而是我这次回?来之前,我们团长特意给?我淘换了一些……”
至于师领导和团长的那番话,还是等结婚以后,才告诉她吧,如今嘛,咳咳咳!
还是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爽,待二?人踏着?渐渐落下?的日头回?村时,邵振洲的心情都是飞儿飞儿的,直到在村外时,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邵振国他们这一波下?工的年轻人。
托了邵振国的大喇叭嘴,邵振洲和夏居雪要结婚、今天去大队和公社盖调函章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般,不?到一个?早上,就传遍了整个?生产队,所以,今天两人虽然没在出?工,但月湾队的田间地头,大家伙干活之余,说?的都是关于两人的事情。
就是这会儿,邵振国他们这波人嘴里的话题人物,依然是邵振洲和夏居雪二?人。
本?地有句话,“年轻人嘴巴阔”,且说?,邵振国他们正扛着?锄头挑着?箩筐推着?独轮车边走边说?,好不?嗨皮呢,正主忽然出?现,一群人立马嬉皮笑脸没大没小地咋呼起来。
邵振国一马当先?笑得鬼鬼的:“哟嘿嘿,振洲哥,小夏知青,你?们两个?回?来了,怎么样,今天的公社热闹不??那章盖得还顺利不??”
他话音刚落,陆世平立马接了过去,一唱一和的。
“那还用问,都说?人逢喜事精?爽,瞧振洲哥这头发丝儿都飞起来啰,一看就是心里头憋着?兴奋劲儿呢,对了,小夏知青,我振洲哥给?了买了什么东西啊,说?出?来让我们给?你?把把关,看看振洲哥的这颗心,够不?够红嘿嘿嘿!”
“陆世平你?滚蛋,小夏知青脸都红了,别再拿人家姑娘开?顽笑了,说?起来,还是振洲哥你?本?事大啰,人家都说?,这搞对象,就和在酸枣树上摘酸枣一样,怕扎手,好枣就让别人摘去了,所以,看见好的就要赶紧摘,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家的,振洲哥,还是你?眼明手快嘎嘎嘎!”
小年轻们浑一言、俗一语的,调侃起人来,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让夏居雪脸上不?由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就是邵振洲都是满脸的无可奈何,只?能暗暗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头,暗示他们适可而止。
他这番无言的举动,小年轻们自然是看到了,但是,他们才怕呢,一个?个?心里门儿清得很,小夏知青还在这里呢,振洲哥就算是手痒痒要揍人,也要悠着?点,嘿嘿嘿!
“你?们几个?臭小子,给?老子消停点!”
邵振洲正一边把夏居雪往身后挡了挡,一边故意板着?脸让邵振国他们收敛一点时,又一波娘子军从另外一条路上走了过来,随即,一把酸溜溜的女声忽然响了起来。
“振洲啊,听说?你?要结婚啰,这虽然是大好事,就是哪,你?这以后,怕不?是要多买几个?坛子才行呢,也就是你?在部队当干部,拿国家工资,吃部队军粮,腰杆子够粗,才敢娶这城里来的女学生,要不?然,这腌一坛菜扔一个?坛子的做派,谁家经得起这样败家的啰!”
*
说?酸话的人,正是范大娘的大儿媳钱红兰。
她说?得云里雾里的,但大家伙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她这里头的指桑骂槐。
这事,算是夏居雪她们这批知青的“黑历史”。
话说?,当初知青点建好,知青们集体搬进去以后,他们也开?始学着?自己生火做饭,还跟队里人学了腌菜,算是开?始真?正的“自力更生”。
没想到,腌菜缸里生了蛆虫,其实?这生虫一事,腌菜时经常发生,队里人都是拿了勺子把蛆虫撇去,然后该如何如何,但夏居雪他们这群刚从城里来的知青,哪里见过这种事情,自是吓了一跳,赖明月更是尖叫着?,直接把三个?菜坛子都给?丢了出?去……
好家伙,这下?事情闹大了!
这年月,不?说?坛子是极其重要的生活必需品,就是一只?碗都是珍贵的,事情很快在队里扩散,发酵,要不?是念着?她们刚来,加上邵长弓不?喜欢搞那些批批、斗斗的,这事最后才不?了了之,没给?她们套上“资产阶级歪风邪气”的大帽子,但即便如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还是被?社员们贴上了“浪费粮食,可耻”的标签,很是受了好一番说?嘴。
钱红兰阴阳怪气地喷完酸水,在场之人看她的眼?都怪怪的,这事都过去三年了,再说?那坛子也不?是小夏知青扔的,现在却挖出?这老黄历来挖苦人家,一听就是故意找茬呢!
钱红兰的确是故意找茬。
今天早上,她听了邵振国的八卦后,中午刚下?工回?到家,便不?由地和自家婆婆酸唧唧起来。
“人家都说?,选对象先?看出?身,讲阶级成分,这振洲啊,原来我还高看他两眼呢,怎么说?也是部队里培养出?来的干部,一个?月拿好几十块钱工资的人,没想到也是个?喜欢狐媚子的!”
“这小夏知青,平时看起来还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也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不?就是前几天在公社刚好碰上了振洲,一路搭伙回?来嘛,嗬,这就把人给?勾上了,这以后每月拿着?振洲的工资,就算不?出?工,都能带着?她那个?拖油瓶弟弟吃香喝辣!”
钱红兰原本?还以为,婆婆会和她一唱一和呢,没想到的确如她所想,范婆子的确是又发火了,但这火,却是烧到了钱红兰的身上。
且说?,范婆子自觉被?邵长弓撂了面子,这两天就故意没去上工,但她今天早上去菜园子里摘菜时,还是有那跟她不?对付的婆子,幸灾乐祸地和她说?起了这件事情,而且说?的话还非常的不?中听,就想看她的笑话。
“你?要是再憋上几天,等小夏知青一嫁给?振洲,那女知青点的房子不?就空出?来了,到时候,你?再甩把鼻涕,装个?可怜相,说?不?定你?家还真?能占上那个?便宜,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人家一个?嫩生生的城里娃儿,千里远里的来到我们这里,本?来就不?容易啰,你?还要火燎屁股一样算计人家,这下?人家要做振洲的媳妇儿啰,长弓表面上再公正,也是个?护犊子的,你?那小算盘,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啰!”
随后,那婆子便如母鸡婆一般,一顿咯咯咯笑,把范婆子搞得一肚子火气,正憋着?没处发作呢,儿媳妇又没头没脑地撞上来,可不?正好被?她当成了出?气筒,逮着?就是一顿“火药”输出?。
“咋滴,你?是不?是眼气人家,找了个?有出?息的男人,月月有工资拿,就算不?下?地,每天躺在床上挺尸,日子都能过得和城里的商品粮一样滋润?嫌弃我家穷,当初你?别嫁过来啊,也不?先?瞅瞅你?那模样,你?是脸皮子长得好啊,还是身段儿生得好,是n子大啊,还是屁、股肥?就这模样还肖想找个?拿工资的,切~”
要说?这婆媳矛盾,原本?就是天生的,当两人目标一致、共同对外时,那自然是一对情同母女的好婆媳,但一旦起了龌龊,那互啄起来也是轰轰呛。
钱红兰被?婆婆一顿讥嘲,可又不?敢明着?跟婆婆顶牛撕破脸,一口老血如鲠在喉,这会儿见到夏居雪,便忍不?住眉不?是眉眼不?是眼地说?起酸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