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简单,苍瑀尘厉声道:「不留活口!」
在端木樨出现这条路时,苍瑀尘便有所怀疑了,看来萧韵目的并不仅仅是带回公主,而是想要藉机把他们一次抹杀。
「是!」
「是!」
水影和珒影应下后朝梁泉杀去。
「我的孩子……」苍少芙抱着肚子,小腹传来阵阵比背上更甚的尖锐痛楚,咬着苍白的唇,冷风刺骨。
端木樨离她较近,看见她身下缓慢溢出的殷红,说不清剎那间的情绪,脑中只剩下赶快两字,赶快抱起苍少芙,赶快骑了一匹马,赶快的往城里赶去,赶快找大夫!
赶快!
现场一片混乱,地上满是尸首,水影和珒影合力杀了梁泉。
「清源跑了。」洛诗嫇看着骑马逃跑的清源,目光凌厉的吓人,正在考虑要不要将人抓回来。
「他的事不急,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我们先去看少芙,樨兄应该是去了罗方那里。」
当洛诗嫇和苍瑀尘赶至罗方的医铺院子里时,看见的便是站在屋外的端木樨,身上长袍被染成了他常穿的红色,握拳的双手亦是沾染鲜血,愣愣地看着不断进出的嬤嬤,手里端着一盆盆血水。
他不断的回忆,先前骄傲活泼,喜欢与他斗嘴的姑娘,想着想着,画面变成了躺在他怀里浑身是血的苍少芙。
等了不知多久,罗方才慢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布擦拭双手,面上沉重,彷彿在问自己,又好像在问他们,「七个月的孩子都难保,不到五个月又怎么保?」
空气彷彿凝结,沉默掐住他们每个人的脖子,喘不过气,洛诗嫇看着本是跟在苍少芙身边的縹緗离去,抿着嘴,心尖拔凉。
「她还好吗?」端木樨深吸一口气,先开了口。
「身体没事又如何,心病没药医。」罗方把布扔在地上,「我们行医的,最怕不过伤者没了想活下去的心,哪怕有治百病医百伤的药,也救不回来。」
「让少芙先在你这里治疗,之后好些了我再把她接回去。」苍瑀尘託道。有些事情他觉得奚蹺,必须先回去查个明白。
隔日,瑀亲王府书房内,苍瑀尘、洛诗嫇、芏影、端木樨和苍千翎几人都聚集在此。
「不出所料,萧韵想将我们一网打尽。」苍瑀尘冷冷道,「樨兄的商行那边说了并没有请函让樨兄去谈生意。」
「虽说证据不足,但雪山那件事似乎也有皇后一手。」芏影在一旁说着自己这几日来的调查结果。
「到底为了什么,让萧韵这般着急?」端木樨皱起眉头,问道。
「皇上日前透露立储君的想法,那个老妖婆可能急了。」苍千翎悠悠道,嘴角笑容满是讽刺。
「如果可以,我还真想直接杀了她……」洛诗嫇敛下眼眸,意图掩饰琥珀色里浓厚杀意。
三番两次的动她所在意之人,先是夏香婷,再来是苍少芙,那个女人是吃饱太间,还是厌倦活着。
「不行,想要让她嚐到报应,必须掌握强而有力的证据,若是不一次解决萧府,就怕他们还有机会反抗。」苍千翎摇首沉声道,「直接下手更是不可能,萧府反而有机可乘,届时皇上定会难以拒绝萧府要求,苍少樺很有可能直接被立为太子。」
苍瑀尘深思道:「的确,此方法行不通。」
「那我们应当如何,萧氏放出消息,说有人杀了梁泉将军,掳走公主,皇上下令找出兇手,连百姓都在猜测是谁做的。」端木樨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尽是烦躁。
「我倒是有了一个办法。」
几人连忙看向苍瑀尘,后者笑了,有如暖阳般,他开口道:「让诗嫇对萧韵下手。」
「……」
这位仁兄,这不就是你刚刚说了行不通的计画吗?
「此事需要从长就议,各位听我解释。」苍瑀尘将他所想的机会慢慢解释了一番。
「主子,罗方大夫遣人来说,公主醒了。」珒影从外面进来。
唯一女眷的洛诗嫇去探望,进去时罗方正巧从里面出来。
他淡淡道:「你好好劝她罢,这个坎,过得去她就能活了。」
洛诗嫇踏入的步伐一下比一下要来的沉,屋内昏暗无光,仅有烛火几支,血腥味似乎散不去,充斥在鼻。
苍少芙背上有伤,故而趴着,一双眼睁着看烛火摇曳,亮光却怎么也照不进她的眼里。
洛诗嫇坐到床边,抚上她冰冷的手,「哭吧,哭完会好些。」
「四嫂,我不想哭。」苍少芙声音极为虚弱,她缩回自己的手,不愿意再接触温暖,「或许这是命,我和念安注定无缘。」
眼泪乾了流不出来,况且她也没有资格哭,害死念安得既不是清源也不是母后,而是她自己。
做错了事,终有一日要去弥补。
「你还有我和瑀尘,端木樨也很担心你……」洛诗嫇尝试着安慰她,他们都知道苍少芙有多么期待念安。
然而希望越是光明,绝望也显得越是黑暗。
「可是我累,很累很累……」苍少芙用着倦容说,将脸转至另一边不想看她,「莫要再说了,我想歇下,让我睡一会儿好吗?」
短短几句话,她彷彿用尽了全身力气,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在身上,无法挣扎。
半晌沉默,洛诗嫇只慢慢说了句:「活下去就什么都有可能。」
洛诗嫇在说这话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不也曾是一心寻死的那个人吗,怎么现在口中吐出来的话却如此自以为。
过两天,几人正筹备着要如何扳倒萧韵,想不到又出了状况。
罗方匆匆赶来找苍瑀尘,额上汗珠如豆大,「公主跑了!」
「怎么回事?」苍瑀尘放下手中毫笔,皱眉问道。
「我午时外出看诊,没想回来时公主便不见人影,我问了人,说有姑娘从我舖子里自己走出来。」也就是说,并不是被绑架。
宫中没有传出消息,所以苍少芙不可能回宫,那她还能去哪?
「有没有可能去找那个和尚了?」罗方迟疑道。
「那还请方兄和我走一趟了。」
「炛影,去宫里看看有没有公主消息。」
为求方便,罗方放下药箱,只带了包针
苍瑀尘和罗方快马赶至清丰寺时,寺前聚集了人,吵吵闹闹,围观着什么。
「瑀亲王到!」罗方高声道,人群让出了一条路,纷纷行礼。
顾不得免他们的礼,两人迅速前进,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两个男人都为之一震。
身穿霓云舞裳,如火一般燃烧的红色绸缎,苍少芙跳着最熟悉的舞蹈,轻羽戏燕。一圈又一圈转着,舞姿轻柔而出入化,整个人恍如就要飞了起来。
这是他曾经夸过自己的样子……
苍少芙失地跳着,脸上惨白的近乎透明,明明手脚已经渐渐没了感觉,胸口间疼痛难忍,眼前已经是一片昏黑,背后撕裂的疼,衣裳被鲜血湿濡一片,但她不想停下来,脑袋里永远都是那一句。
「这一曲轻羽戏燕施主跳的真好。」
苍瑀尘叫了声:「少芙!」
撑不住了,苍少芙体力不支而倒地,罗方急忙向前替她施针,针稳稳刺进穴道,试图止住她背上不断流淌的鲜血,可那血液却如何都止不住,他看向苍瑀尘,沉重地摇头。
连罗方都没了法子……
天空飘着雪花,落在身上刺骨的难受,鲜血滑落她的嘴角。苍瑀尘第一次牵起妹妹的手,眼里有些血丝,望进苍少芙蓄满眼泪的双眸,乾涩的喉咙沙哑道:「早先都夸你聪颖,怎地如今却为了一个男子而糊涂……」
苍少芙一直以来都以骄纵的样子示人,而苍瑀尘知道,她这是为了避免成为萧氏的棋子才将自己弄成如此臭名昭着,甚至主动找他合作,暗中阻挠萧府种种行动。
微喘之间,苍少芙已感不到冷,无尽的麻木取而代之,看向他并且撑起一笑,「四哥别难过……」
很抱歉我向来都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妹妹,也不是个称职的女儿,连母亲,都当的非常失败。
想道歉,却觉得言语过于苍白,颤抖的唇只道一句。
「妹妹不过是去更好的地方罢了。」
一个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阿諛奉承的地方。
一个有念安在等她的地方。
音落,目闔。
楞片刻,直到罗方搭了他的肩才回过来,苍瑀尘将披风解开,盖在苍少芙身上,并把人抱了起来。
「你要带她去哪?」罗方问道。
「我允诺过,要带她离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