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想说这梅林并没有大到没边没际,记着路走出去也不难。可是女孩的目光几乎和手里的汤婆子一样烫人。在此温度下,他竟地无法说出口这一点,于是只能挣扎半晌,艰难地“嗯”了一声。
随即他想到,自己不仅不需要等家人,也万万不能陪着女孩一起等她的家人。他算好了时间,要在嬷嬷回来之前赶回去的。
裴松照站了一会,不着痕迹地左脚换右脚,唇瓣开合,找一个开口的时机。他看女孩小腿一顶熟练掰开一段树枝,然后拿着在雪地上划来划去,过一会抬头招呼他说:“你瞧,我画的像不像?”裴松照最初没看出那是什么,看清了便心里一动。竟画的是殿上佛,寥寥几笔,传写照,比现在的他画得好。雪佛旁边还有几个枝杈一样横钩竖画的小人,叫人看不懂。
她的树枝子点点,点到一个小人头上,正欲说什么,忽然抬头一望,即刻站起来朝一个方向跑去。
于是裴松照再也没有机会得知她本来准备说什么,自己组织到半路的话也化为流水,回到肚里,转为静默注视。女孩跑到一半,突然回来,把手里一个东西褪给他,转头挥手道:“你要是认不得路,就拿这个做个标记,多找找一定能出去的,啊!”随即钻进了深深梅林里,红袄与红梅融为一体。
裴松照侧耳听去,隐约听见厚闷闷的衣服相撞的声音。女孩接近尖叫的叱骂,比起刚刚的冷漠懒散来说分外有活力,似乎在说“……是不是想死”之类的,和先前她口中嘟囔的恐吓大差不差。接着便没有了,全然是雪落梅花的簌簌声,仿佛融化了一般再无声响。
接她的那个人,是她刚刚口中的哪个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