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方那人招来婢女斟酒,用眼示意了一番。
舞毕一曲后,衣着清凉的美人扭动腰肢,言笑晏晏地到各位大人桌前敬酒。
舒沅敏锐地察觉到几道视线,心里忽然明白过来,动作急切地倒了一杯酒,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她小心翼翼举到薛承璟唇边,用目光示意他赶紧喝下。
薛承璟正听着下首某人答话,被微凉的杯沿碰了一下,眉眼微动,目光移至舒沅脸上。
舒沅满眼期待,甚至隐含催促。
她从未做出这般劝酒的姿态,指尖按在杯壁上微微泛白,小心地维持着平衡,生怕将酒水泼到他身上。
薛承璟眉目沉冷,不言语时高高在上,难易亲近。座中诸位此时才敢出言调笑一二:“佳人敬酒,殿下不若尝一尝,莫辜负了美人的心意。”
薛承璟微垂眼睫,似是给了两分面子,薄唇碰上她手中的酒杯,慢慢地饮尽。
无人能看到他伸臂揽住她的腰肢,在她倾杯时,覆在她腰侧的掌心也越发用力。
舒沅松了口气,将酒盏放回桌上,暗暗活动着手腕。他手掌搁在她腰上,并未移开,她便不能坐直,舒沅垂下左手,用指尖碰了碰他。
窗外月色如水,而屋中灯光逐渐昏暗,本意是让席上众人观赏灯下美人,此时却为舒沅提供了便利。
薛承璟自饮了她斟的那杯酒,耳垂发红,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散发着热意。舒沅几乎疑心他喝醉了,但和席上的其他人比起来,他喝的并不算多。
薛承璟好半晌才将她放开,正当舒沅腹中饥饿,琢磨着能不能偷吃一颗葡萄,薛承璟忽然动了,这下他倒是毫不避讳地揽住她。
舒沅不明所以,仰脸看他试图瞧出端倪,然而只听闻他低声道了句:“真是缠人。”
薛承璟一手揽住她,一手斟酒,继而解开轻纱系带,接连给她喂了两杯酒。薛承璟的动作含着不容违逆的意味,待她饮尽,他哄慰般在她背后轻抚,轻声道:“乖一些。不要闹我。”
舒沅原本对他杯中物有些好,饮后方觉后悔,她就不该好的。
席上众人看着这一幕,惊讶不已,连打翻杯盏也没察觉,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试图找出这位美人的出处。
风月场的老手随意一瞧,就能琢磨出这美人的几分底细。肌肤养得牛乳一般嫩白,身段亦好,且举动青涩又对太子殿下多有依赖,最难得的是太子殿下似乎并无不满,不知道是自何处学来的手段。
这般尤物难寻,但好歹知道太子殿下并非丝毫不贪女色。众人心思各异,各有了成算。
待众人散去,薛承璟才抱着舒沅走出去。春桃和一众侍卫在不远处守候,舒沅裹上披风,由薛承璟抱着上了马车。
面纱磨得不舒服,早就被一把扯掉随意扔了。舒沅晕乎乎地坐在薛承璟怀中,漆眸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眼圈慢慢红了。
薛承璟抬手想碰她,却被她拍开。不仅如此,舒沅还伸手捏了捏他脸颊,委屈得快要掉眼泪,细密纤长的眼睫似乎也湿漉漉的,叫人万分怜爱。
舒沅失落不已,嗓音微哑:“你和裴见瑾都不是什么好人。居然没一个想我。”
薛承璟失笑,冰消雪融一般,墨黑的眼眸也浸着笑意,是与平日不同的放松姿态。舒沅头脑一片混沌,且心中存有不满,也看得呆了呆。
薛承璟轻碰她红透的耳朵,声音如同蛊惑:“沅沅喜欢哪一个?”
舒沅方才言之凿凿说他们都不是好人,此时却秀眉微蹙,低头想了想,片刻后缓声道:“我都喜欢。”
薛承璟靠在车壁上,目光在她面上流连,似蕴藏万千星光,他唇角轻勾:“若只能要一个呢。沅沅只能同一人结为夫妻。”
舒沅点点头,疑惑地拧起眉,为难地看向他,从一而终道:“不可以都要吗?”
薛承璟觉得她这模样万分可爱,低低嗯了一声。
舒沅却不干了,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为什么是我想。他们谁更喜欢我,我就挑哪一个。不好么?”
薛承璟捏了捏她作乱的手指,不假思索地答道:“沅沅想如何便如何。”
这个话题揭过,舒沅便闹着要喝水,薛承璟怕她伤到自己,翻过杯盏倒了半杯温水,正欲给她喂水,她却躲了躲,不满地瞪他一眼:“又是酒吗?”
“不是。”
舒沅却不信他的话,凑过去仔细嗅闻,举棋不定又舍不得放过,像个亲人的小狗不断闻着他指尖杯盏的气味,迟钝地思考了一会儿,才抬眼看他,催促道:“你先喝。”
薛承璟抿了一口,舒沅湿漉漉的目光追着他瞧,看得他心尖柔软。
薛承璟温声道:“我再给你倒一杯?”
舒沅不肯,拉住他的手腕,眉眼间尽是防备:“不要。就要你这杯。”
醉后比平时难哄一些,但他颇得趣味,直到此时,他才有些为难,舒沅霸道极了,也不等他点头同意,凑过去便喝了起来。
她动作毛躁,一开始便牢牢握住他的手腕,不许他小气地将这杯水拿开,但这杯中水还是被她弄撒一些,轻缀在他纤长清瘦的指尖。
薛承璟以为折磨便到此为止,却见到舒沅小心地捧着他的手,然后万分珍惜地舔了舔,尤嫌不够地含住轻吮。
她的目光纯澈,只有失去温水的可惜和懊恼。半分不顾他的感受。
那日从万余县到青州,他仅是用过她的杯盏。何况是如今。
酥痒自指尖传到四肢百骸,让他脊背发麻,呼吸在瞬息间变得炽热浑浊。
舒沅捧着他的手,仿佛那是不容任何人觊觎的宝贝,纤指放于他掌根处,玉嫩白皙的肌肤和他带着薄茧的手心对比鲜明。
薛承璟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但没有抽回手,喉中溢出一声沙哑的叹息。
这个娇贵难养的小姑娘,是最折磨人最能拿捏人的。
舒沅折腾许久也没能得到几滴水,对水的热忱渐渐淡去,丝毫不知自己勾动了何等贪念。喝过水后便嫌弃他身上太热,撤开坐到离他更远的地方去,歪着脑袋睡着了。
如水月色漫进车厢,浸染上她紫色衣裙。薛承璟将她抱入怀中,用手托着她的头,减轻这途中的颠簸。人已睡着,但通红的耳朵仍烫得惊人。他的手指微凉,一碰上她的耳朵,她便舒服地要去碰一碰。
舒沅眉眼如画,酒气熏染出一重绯色,丽色愈发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