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心乱如麻,握住裙摆下冰凉的匕首,生出了几分胆怯,额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汗水混着脂粉从下巴滴落,她咽了下口水:“现在?”
琵琶行已然背到末尾,颜词推了一把她的后背:“是,就现在。”
桑枝没防备往前倾倒了一瞬,在视线还未转移到她身上时,快速拔掉匕首的刀鞘,轻功一瞬出现在纪宜游身边,锋利的刀尖捅入左胸。
鲜红黏稠的血喷涌而出,溅射在桑枝脸上,蜿蜒着从厚重的脂粉上滑落,虽然颜词保证过纪宜游佩戴了软甲,血也是提前备好的血浆。
温热的大量涌出来染红衣物时,她仍不免慌张,心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窜出来。
“有刺客,保护皇上……”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
驻守在殿外的禁卫军蜂拥而至,将桑枝围成一圈,手中的兵器指着她威胁道:“大胆刺客,还不快放开三姑娘。”
大殿乱作一团,所有人离开座位往柱子后面躲,小声地谈论着突发的事故。
桑枝拔出刀隔着面纱抵在纪宜游的脖子上,挟着她大声道:“后退,不然下一刀就是脖子。”
颜词假模假样的演戏,愤怒道:“你是谁派来的奸细,竟敢处心积虑地潜入府邸欺骗本官。”
丞相着急且忧心:“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放了我女儿。”
桑枝一时有些懵逼,总觉得他们都手握剧本甚至还排演过,只有她拿着白纸临场发挥。
“掀了我的面纱,将刀抵在脖子上用力。”极轻的声音传进她的耳畔,桑枝轻咬了下唇,一把扯开面纱,染血的刀在纪宜游脖子上划开一道伤口。
下一瞬,纪宜游恐惧的害怕声徒然炸开:“爹爹,救我……”
桑枝:“?”
“几月不见,怎的开始发疯了。”九皇子站在台阶下,皱眉看着包围圈内的少女,不解的看向担忧到一度想冲上去的谈弃,问道,“你们教的圣女有失心疯?”
谈弃下意识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能乱讲,圣女脾气不好。”
桑枝比纪宜游高半个脑袋,拖着她往大殿门口靠,但没有皇帝的吩咐,禁卫军不敢让开,现下人已经架上台子,不得不硬着头皮演下去:“让开,若是你们想让她血流至死,便继续在这里耗着。”
丞相立马扒拉开一个禁卫军:“别别,我女儿是无辜的,她甚少踏出闺阁,沸沸扬扬的谣言都与她无甚关系。”
“冤有头债有主,你即使要报仇也找错了人。”
第章 晋江
◎京州事变07◎
纪宜游一只手捂住胸口, 实则暗暗地挤压袋子里剩余的血浆,大量的鲜血将天蓝的衣裙染得血红,她虚弱地抽噎道:“爹, 女儿怕是, 不能……尽孝了。”
一句话她说的十分艰难, 丞相扒拉着不肯退让的禁卫军,老泪纵横, 像极了老父亲不顾一切想要从刺客手中救下女儿。
桑枝虽是局中人, 却又仿佛在玩沉浸式剧本杀,拿着空白稿件, 一头雾水地看着剧情走向。
她茫然地往姜时镜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他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九皇子的身边, 似乎正小声地说着什么话。
丞相凭着一己之力将包围的禁卫军拉开了一道缺口,桑枝拦住纪宜游的腰, 足下用力轻功踩着最近的矮桌,飞到殿外。
附近楼阁上的弓箭手皆拉开弓弦,羽箭方向随着桑枝移动而移动, 丞相大步冲出来, 急切大喊道:“莫要射箭,确保我女儿的安全……”
纪宜游则扮演着惊慌失措的人质, 害怕到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往下落,哽咽道:“我已有爱慕之人, 从未存有一丝一毫的心思嫁入东宫。”
她试图挣脱桑枝的掌控,哭到喘不上来气:“你即使想报仇,也不该找到我身上来。”
桑枝紧张到手心出汗, 血液顺着手腕滑落, 黏腻又潮湿, 差一点被她撞掉匕首。
心里骂骂咧咧,有剧本不给她发一份。
“闭嘴,不然把你舌头割掉。”
她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半拖着纪宜游往北边的小道走,丞相看似忧虑女儿的性命,实则像尽职的保安排除一切可能威胁到计划的潜在风险。
颜词站在殿外的台阶上,俯视着逐渐远去的两道身影,色晦暗。
圆月被飘过的乌云遮挡大半,寒风渐渐喧嚣,叶子纷纷扬扬地飘落,与风共舞。
禁卫军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打算趁桑枝不注意冲上去抢人。
桑枝警惕地防备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禁卫军,架在纪宜游脖子上的匕首微微发颤:“纪宜游,是不是你。”
即使已经能确定,她仍然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纪宜游装作虚弱不堪的模样,哭到眼睛红肿,声音却分外有精:“全文背诵琵琶行,还不能打消你的疑虑?”
桑枝轻簇起眉,额上的汗滑落到眼睛里,她不舒服地眨了一下:“你故意背琵琶行来试探我。”
“嗯哼。”纪宜游扯了下唇,“从你跟在颜词身后进殿的那一刻,我就发现你了,但你脸上脂粉实在太重,我无法保证你就是本人。”
她松开捂住胸口的手,视线在血染的浓稠的手心里扫过:“我提起白居易时,你是在场唯一一个震惊的人。”
桑枝将匕首往外撤了一分:“我预感到你在京州,但没想到你就是相府的三姑娘。”
纪宜游微微偏头:“我也没想到今晚要刺杀我的人是你。”
越往北边走,道路越窄,禁卫军只能分散开,一队负责继续跟着,一队预判她们要走的方向布置陷阱拦截。
桑枝已经走到第一棵槐树,再往前便是岔路口,但若是继续以这样的方式缓慢地往冷宫移动,她被擒住是迟早的事。
“抱着我,我带你轻功甩开禁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