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嗓门大就有理了吗,我师弟的头都找不到,你们怎么敢当东道主的。”
只要有一道声音出来,附和的声音像藤蔓般攀附,汇聚成粗长的枝丫涌向方婉。
若不是有弟子拦着,甚至想冲上来争执。
“如果这里有人因空气不流通窒息而亡,在场所有人都是加害者。”方婉站在台阶上,将最先出声煽动鼓舞的面孔记住,然后故意刺激他们,“你们可以继续闹,闹到你们的师兄弟死亡为止。”
话一出口,那几个人果然义愤填膺道:“师兄弟们明明是因为你们刀宗才受伤死亡,你现在的意思是连人不救,活生生熬死他们。”
“太过分了,你们刀宗就是这么给我们交代的,十几条人命啊。”
“我们只是想看一眼师兄们可还安好,到你嘴里就变成闹事,我看分明是你不想救人。”
越来越多的指责声前仆后继地涌上每个人的耳畔,带起所有人的亢奋情绪
方婉的脸色沉至谷底,指缝间不知何时出现了四根银针,空中划过一道极快微光,带头闹事的人瞬间无力地滑落到地。
一根银针正中他的眉心。
吵闹的争吵一刹那少了大半,有人惊呼出声:“有人晕倒了。”
方婉负手而站,沉声道:“你们可以继续闹,大不了就是在前院里躺着睡一觉,会不会感染风寒我就不知道了。”
没有带头人的声音后,其他人面面相觑,皆不再出声,默默退出了院子。
方婉凝视倒在地上的陌生弟子,似乎没有人认识他们,也没有人搀扶他们,方婉朝刀宗弟子招了招手,吩咐道:“将这些人先关起来,查清他们的身份。”
弟子应声:“是。”
常年跟在身边的丫鬟上前一步,递上手帕道:“夫人怀疑他们不是门派内弟子?”
方婉:“没有人授意,哪家门派弟子胆子这么大,肆无忌惮地跑到这里来闹。”
个别门派的掌门极其注重面子,即使武林大会发生虐杀大事,只会恪守礼仪地找到姜悔和老爷子面前给门下弟子要个交代,而不是让弟子来救治伤患的地方闹事,唯恐天下不乱。
况且几个弟子穿的衣服,有风清门,幕落山庄,伏音宫,却唯独没有咸鱼教和农谷的,此次损失最严重的当属咸鱼教弟子,死亡人数最高,但整个院子里都没有咸鱼教的人。
可想而知幕后筹谋的人想把罪和错都嫁祸到谁身上。
即使洗白这么多年,在中原依旧被冠以魔教之名。
她擦拭着手上凝固的血渍,眸内渐渐出现晦暗:“谷主呢。”
丫鬟:“自出事后,奴婢就再也没瞧见。”
方婉动作一顿,手里的帕子叠成四四方方:“去找个信得过的人,暗下去农谷放把火,别伤到人。”
丫鬟愣住:“夫人这是想做什么。”
方婉唇角弯起一抹弧度,手里的帕子递还给丫鬟,语气森然:“他可以存有野心,但绝不能拿这些孩子的命当垫脚石。”
“夫人是觉得徽启山之事……”丫鬟立马噤声,恭敬道,“奴婢现在就去。”
大半的弟子离开后,前院显得空空荡荡,熬好的药大批量地送来,浓郁的中药在空气中散开与血腥混在一起。
方婉仰头望了一眼明媚的天空,云层缓慢飘过,笼在身上的阳光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要变天了。”她轻喃出声。
武林大会期间发生惨烈伤亡,决赛被迫延期,玄天刀宗被推上高台质疑,小组赛一共参与七十二人,死亡十六人,重伤七人,轻伤九人,其中人数最多的咸鱼教死伤八人,风清门为六人,伏音宫三人。
其余门派的死伤则更少,衔月楼因只参与了四人,反而都相安无事。
第二日,八大门派汇聚一堂,面容严肃地商讨着对策。
宽大的长桌让两拨人一分为二,剧烈的争吵的过后是无止境的寂静,墙壁上的火烛在凝滞的空气里跳动,投下一小块张牙舞爪的阴影。
幕落山庄大庄主猛地一拍桌,怒目而视:“谷主难道不应该先解释,丢失的禁药是怎么一回事?”
谷主未隐瞒道:“前些年为了救治一位远道而来的孩子,研制出的药罢了,但药效差强人意,我就给封存起来了。”他叹了一口气,“不承想,竟传出了这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谣言,这才被盗走。”
他垂下眼,眼尾那几道原本肆意的划痕弯下,显得无奈又无辜,“只是一些无用的药,不然那个孩子也不会死。”
质问的大庄主顿时哑然,一腔怒火没地方撒,转向柳折枝:“以往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咸鱼教来此参赛,就出了这档子破事,你又作何解释。”
伏音宫的负责人缩在角落里,小声道:“咸鱼教也是唯一一个三十名弟子报满的门派。”
“几位似乎忘了,损失最严重的是咸鱼教。”柳折枝抬眸墨色的瞳一一扫过几人,似笑非笑道,“我教第一次参与武林大会,自然要给教中弟子长个见识。”
他停顿了一下,盯着大庄主道:“我知道迂腐两个字作何意,大庄主不用额外再跟我解释一遍。”
大庄主又是一掌拍在桌上,茶杯被震得溅起水渍:“不懂规矩的小辈。”他目光锐利,讲话时嗓音极大,“谁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
瞿苒苒坐在柳折枝身侧,身姿端正,墨发由一只白玉簪子挽起,散落的碎发从额角滑落,她垂眸看着桌上的简易地图。
上面圈圈点点地画出了一些标志,这是她特意去找曹裘标出来的,虽然只在徽启山走了一日,但他已然对整个地形非常熟悉。
她淡然开口道:“出事的地点位于清柠潭北边两公里外的树林,这里的树木是整个徽启山最茂密距离最近的一片,甚至形成了一条天然小道。”
“小道一共三丈远,然而在最开始有一个往左侧的凹陷阴影区,我去瞧过,能容纳近十人。”
她抬起头看向大庄主:“咸鱼教地处巴蜀,气候潮湿,树木皆为盘根大树,能遮天蔽日,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一片只有树干和积雪的雪山里部署,大庄主……未免太看得起人。”
“况且……”她荒唐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这难道不是我们今日坐在这里的目的?”
“施主说得在理。”恩华寺的主持忽然出声,“不过,贫僧寺里有一弟子在第二日的袭击中,在大雾里听到除了咸鱼教圣女的第二道笛音,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