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笑容一滞,焦黄中和丁寿忍俊不禁,这女人拿风月场中桥段兜客,却被这初来的雏儿一句话给噎住了。
妇人毕竟老于世故,转瞬间便噗嗤一乐,“原来公子第一次来,可奴家总是觉得您面善,莫不是前世有缘?”
“真的,这世上真有轮回一说?”朱厚照自小聪慧,精佛学,擅梵文,对佛家转世轮回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好了苏妈妈,不要逗这小兄弟了。”焦黄中一旁笑道。
“奴家哪敢耍弄几位公子爷,这不一听焦公子来了,人家便倒履相迎么。”妇人掩口笑道。
朱厚照恍然,“你刚才在骗我?”
“奴家怎么舍得骗您这样俊俏的小公子。”妇人媚笑,腰肢轻扭,转到了朱厚照身边。
“大胆。”“放肆。”马永成和魏彬在后面大喝道。
“唷,二位爷,您悠着点,还没到您使劲儿的时候呢。”妇人如葱玉指拍着自己高耸的胸脯,大惊小怪道:“您这嗓门,真吓死奴家了。”
他们要是能在这地方使上劲,那才见了鬼呢,瞧着魏、马二人被这话噎得三尸暴跳,憋得脸红脖子粗不敢发作的样子,丁寿心中不无怜悯地冒出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那边妇人说完故意用手指挑开纱衣,胸前大片雪白肌肤都暴露在空气中,朱厚照觑见那道幽深诱人的雪沟,不由俊脸涨红,窘迫地低下头去。
妇人呵呵一笑,暗道果然是个生瓜蛋子,举目看向焦黄中,“焦公子,今日是打茶围还是摆饭局?”
“劳烦苏妈妈且给我们寻个雅轩,酒席先预备着,朋友来了便开席。”焦黄中吩咐道。
“好嘞,奴家给您安排去。”香风飘过,走到丁寿身边还抛了个媚眼。
丁寿眼尖,见那鸨儿虽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胸前高耸的玉峰丝毫不见下垂,年轻时想必也是个尤物。
焦黄中见他呆呆盯着鸨儿背影,笑道:“这女人年轻时也是一代花魁,缠头之资不菲,一秤金的花名就是这样得来的,真名倒是没几个人说了,后来嫁了乐户苏淮,旁人都唤她苏妈妈了。”
“既然是花魁,怎么还嫁了个乐户?”丁寿问道。
“说是花魁,无人脱籍不还是个贱籍乐户,还能嫁谁,这夫妻两个收养几个女孩儿,开起这宜春院,就是日进斗金,也脱不开贱民的身份。”
丁寿点点头,不再言语,大明朝军民匠灶,世代不易,这是朱八八定的规矩,这边根红苗正的大明接班人坐在边上,还是少说两句为妙。
几人被小厮领着进了一处布置典雅的竹轩,方一落座,就有从人捧上点心小吃,又一个龟公挑开帘子,“姑娘们奉茶咯——”
一个个各具姿色的女子鱼贯而入,捧着托盘,上面摆着精致茶盏,陆续来到几人身前行礼。
丁寿见这些女子有的清秀,有的艳丽,这个身材修长,那个娇小玲珑,环肥燕瘦,钗影满楼。
这是所谓的“加茶碗”,朱厚照可不懂青楼里的规矩,见人端了盘子上来,总得打赏不是,反正魏彬怀里揣着大把银子,一出手就往盘子里放了五两。
那身着鹦鹉绿裙子的女子一阵惊喜,“谢公子。”
没法不喜,明末陈圆圆出局也不过五两,清唱一曲也是五两价码,这女子身价自没法与秦淮八艳媲美,难得有这样的主顾打赏。
朱厚照不管那些,一看人家高兴,他也高兴,下一个又往盘子里放了五两,一个接一个,来者不拒。
焦黄中看不下去了,伸手拦住道:“少兄,愚兄在风月场里多混了几年,劝你一句适可而止,倒不是心疼那几个”盘子钱“,可一次订交了这许多姑娘,怕你身子骨吃不消。”
朱厚照压根没听懂他说的意思,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焦黄中挥手让其余的姑娘都下去,那帮没得到盘子钱的姑娘们看焦黄中恨得牙根直痒痒。
即便如此,前面得了赏的也不少,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把赤胆忠心的魏彬和马永成给挤到了一边。
“公子,您喝茶。”
“公子,您尝尝这点心。”
“公子,这是奴家为你嗑的瓜子,来,吃一个。”
莺莺燕燕,将朱厚照围得密不透风,魏彬马永成想上去撵开这帮女人,可又不知朱厚照是否乐在其中,怕恼了小皇帝,急得在圈外直跺脚。
焦黄中微微一笑,举茶相邀,“丁兄,你这位表弟有趣的很啊。”
门帘一挑,一秤金款款步入,见被众女环绕的朱厚照,她也是一愣,“瞧不出,这位公子爷胃口倒大,奴家今日走了眼。”
朱厚照奋力将众女分开,丁寿一见他的样子不由乐了,一脸的胭脂口红,倒真像个脂粉堆里的膏粱子弟。
“表兄,我饿了,什么时候能吃饭?”朱厚照一边抱怨,一边由着魏彬二人用手巾将脸擦拭干净。
“正要跟几位爷回禀,您的朋友们来了。”一秤金笑道。
焦黄中长身而起,“丁兄,朱兄,请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