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公公带着侍从们,远远地跟在后面。
夜风微冷,迎面吹来,吹散身上酒气。
祝青臣把废帝死了的事情简单说了,问:“依陛下看,该怎么办?”
萧承安道:“老师前阵子不是和卫家人说好了,把废帝交给他们处置吗?那就给他们吧。”
祝青臣解释道:“但那毕竟是废帝,也是陛下的兄长,他们之前一时气血上头,一心只想着报仇,现在回过来,也有些后怕。”
“卫老将军这阵子忙着筹备陛下的登基大典,卫远也忙着写文章,好久都没过来了。有也是派人来探探我的口风。”
他们也担心,万一皇帝和兄长兄弟情深,或是皇帝因为这件事情,怀疑他们家的忠心。
今天能对废帝用刑,说不定明天也能废了新帝呢?
萧承安也不恼,只道:“这是什么话?当初既然说好了给他们家处置,自然就给他们家,我怎么可能秋后算账?再说了,他做出那些事情,人共憎,死是最便宜他的事情了。”
祝青臣点点头,继续道:“但还是我们这边处置了比较好,省得卫家惶恐。”
“那……”萧承安迟疑了一会儿,“也不好叫他曝尸荒野,万一被人认出来就更麻烦。”
祝青臣皱起眉头,认真地看着萧承安。
这小子,不会又心软了,想给废帝办丧仪吧?
他这个心软的毛病真是……
萧承安正色道:“老师,干脆把他烧了吧。”
祝青臣眨巴
眨巴眼睛,回过来:“好。”
不好意思,老师误会你了,你不心软。
烧了最好,祝青臣曾经给废帝下过毒,也不知道中毒程度如何,要是到处乱丢,传得到处都是就不好了。
祝青臣点点头:“老师吩咐亲卫去办。”
“对了,老师。”萧承安顿了顿,又道,“从皇家寺院里找出来的那些白骨,都收殓好了吗?”
祝青臣叹了口气:“仵作花了大半个月,大部分都收殓好了。”
萧承安问:“那……他们的家人来接他们回去了吗?”
“尸骨年岁久远,仵作很难辨认身份。审讯那些和尚太监,也没有什么结果。我让官府把户籍册子拿出来对照,看有没有人在这几年间消失的,查了很久,只查到四五户。”
“这四五户,有的也搬走了,有的不愿接受现实,官府的差役上门,他们直接把人给赶走了。现在尸骨停在我的府上。”
萧承安想了想,最后道:“那就把他们送进宫来吧。”
祝青臣有些惊讶:“嗯?”
萧承安认真道:“我在宫里给他们开辟一个佛堂,安放他们的尸骨,再给他们立牌位,也好让他们有个安身之所。”
祝青臣问:“你不介意吗?”
“老师都不介意,把他们停在家里,我当然也不介意。再说了,这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你能这样想很好,但这不是你欠他们的,是废帝欠他们的。”
“我知道。”萧承安点点头,“虽然不能弥补万一,但我还是想尽力给他们一个安魂之所。我明日就找礼部的人过来看看,看什么地方合适。”
“好。”祝青臣没有意见。
没多久,两个人也回到了长秋殿。
萧承安还有一些奏章没批完,祝青臣还得打起精陪他。
两个人在案前坐下,程公公奉上醒酒茶,悄无声息地放下,随后就退到一边研墨。
萧承安摊开奏章,提笔沾墨。
祝青臣撑着头,百无聊赖地在旁边看着。
没多久,萧承安翻到了北周递上来的和谈文书。
一看见北周,萧承安又想到宴会上的事情。
一想到宴会上的事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萧承安一拍桌案,把笔拍在桌上:“陈寻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宇文赞勾搭上的?我原本以为他只是小偷小摸,谁知道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通敌!”
“两国和谈都还没谈妥,他就敢公然在宫中与敌国皇子拉扯,把宫里的事情透露给敌国皇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他连说了两句“气死我了”,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废帝在时荒淫无道,连带着太监也无法无天,一个个野心勃勃,皇宫朝堂表面太平,实际上都漏成筛子了,谁都想来捞一手。
一个小小的陈寻,心思竟然也能活络成这样。
可想而知,宫里其他太监有多厉害。
萧承安对祝青臣道:“老师,咱们得派人盯着宇文赞和陈寻。还有,不单是我身边的宫人,宫里的宫人全都得筛选一遍,禁军侍卫也都得打乱了重新排,绝对不能再有这种事情!”
他不光生气,还能想到背后的利害关系,祝青臣很欣慰:“你能想到这些事情就好,你自己先去安排,有事情再找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