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将东西放在床头小案上,都是些容易储藏的果子,早已冷透了,故而没甚香味,用来充饥是最?好的。
“世子爷,吃点吧,要不然往后可怎么熬啊。”
“弄盆水,我要洗洗。”
莲池端来冷水,卢辰钊下?地挽起袖子,手刚泡进去,又兀的抬起来,皱眉:“洗了是不是会显得?太精?算了,还是不洗了。”
莲池:“那您漱漱口吧。”
满口都是鸽子血味儿,太冲。
卢辰钊:“不用,就这?么着吧。”
“可您...”莲池心道?,世子爷可是最?爱干净的人,从没这?么邋里邋遢躺在床上过,这?回看来是下?了决心。
刚要走?,卢辰钊道?:“把吃食也全都收了。”
他既决定?不吃,便是做戏也要做真些,母亲和妹妹没那么好骗,一旦被瞧出,便是前功尽弃。
他说过,要风风光光娶李幼白,那便要母亲看到,是他死乞白赖非要李幼白不可。
但他没想过,会在半夜饿的爬起来。
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居然会因为饥饿翻来覆去睡不着,肚子一阵阵地咕噜,他下?床踱步,用力掐着腰勒肚皮,然脑子里却在不断想象美食。
炙烤山羊排,滚烫小牛肉,葱烧海参,油焖肘子,白菜海虾汤,白水豆腐丸子...
如是想着,他的眼眸流露出无限渴望,不久,又
因无望而失去光芒。
他回床上蜷缩起来,继而又用别的去代替那美食。
李幼白的拥抱,李幼白的亲吻,李幼白柔软的小手,后来便想的愈发痴迷,想到抱住时的感觉,又软又滑,如此果真便有了动?力和志气。
将身?体平翻过来,像个视死如归的战士,决绝而又勇敢地摊平了身?子。
前几日萧氏还能抻住,后面便焦虑地难以下?咽,这?日听?卢诗宁说卢辰钊胡子拉碴,澡也不洗了,便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去扶风苑。
一进门,便被床上那人吓得?呆住。
她?从未见?过儿子如此狼狈可怜,夏日里,他像是一块发霉的腐肉,隔着这?么远,仿佛能闻到那脏污的气味。萧氏急了,上前狠狠捶他一拳。
“你就这?么不争气,非她?不可了吗?!”
卢辰钊实在不想说话,一来是饿的前胸贴后背,没力气,二来长?时间没洗漱,别说是旁人,便是自己都觉得?自己臭了。
他闭紧嘴,萧氏只以为他还在犯犟,抬手又是一巴掌,打的极为脆生。
卢辰钊却是被打懵了,歪在那儿半晌回不过,觉得?面前晃过一阵惨白,登时便领悟了眼冒金星为何感觉。果真又又惨又弱,现下?被外人瞧了,定?也认不出来了。
他能撑住,全是因为想着李幼白。
萧氏抹泪,恨得?牙根痒痒,偏还心疼他,又举起手来想打,然没落下?去,轻轻抚在他满是胡须的脸上,泪珠啪嗒掉下?来。
“儿啊,你怎么这?么犟呢。”
语气柔婉了许多,“你喜欢她?,娘答应就是了,你想怎么做,只管跟娘说。她?便是走?到天涯海角,娘也把人找回来。她?若不答应,娘对她?像对三娘一样,总成了吧。”
卢辰钊面上没表情,心里一喜:有戏。
“母亲...”
萧氏怔住,手颤抖着哎了声。
“她?不要我了,她?不会回来了。”
可怜巴巴的样儿,看的萧氏心抽抽。
想当初,她?的儿子是多么矜贵骄傲的郎君,齐州城的小娘子们谁见?了不喜欢,便是官家女眷都希望他能当她?们的女婿,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儿子会为了门户低的女郎堕落至此。
若非亲眼看到,她?定?是觉得?在做梦。
原先,她?以为儿子是装的,想借此拿捏自己。
可现在,看他这?副鬼样子,哪里像是装的,分明是情深至此,悲痛无望了。
萧氏心疼坏了,不断给他擦拭脏脸:“你放心,娘会把她?给你找回来。她?不答应,娘..待她?像珍珠玉石一样,捧着她?,敬着她?,总之,你不要这?样吓娘了,成吗?”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见?得?他自甘堕落,自我放弃。
萧氏想,便是让她?跪下?来求李幼白都行?了。
入夜,卢诗宁叹气。
“母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萧氏歪在榻上,疼的面庞发白,闻言瞪她?:“我怎知你哥哥会如此喜欢她?,若早知道?...谁也不是未卜先知,事后诸葛的话,你最?好不要再?讲。
现在是说我,往后你嫁过去,也不要跟你婆婆,你夫郎说这?种意气用事的话,知道?吗?”
卢诗宁不以为意:“真不知道?嫁人是享福还是受罪,若过去便束缚自己,我嫁人作甚,一辈子留在您身?边不好吗?”
“呸呸呸!”萧氏抓着她?的手敲了三下?木头,“别这?么诅咒自己,娘总会老?,也总有护不住你的一日。”